传说轮回庙的地底有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门后锁着无数吃人的厉鬼。
喇嘛阿勒讲着故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坠在队伍最后方的小三爷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门?门后恶鬼?真是熟悉的搭配,能来点新鲜的吗,他有点想吐。
吴小佛爷从察觉张家族长恢复记忆后心情就一直不大好,尤其是在上了山之后,
越靠近轮回庙所在的位置,越难以平静,他无法精确的形容那种糟糕的感觉,如果硬要说,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以他的身体为战场征伐杀戮,反复熬炼撕扯,那种灵魂都在绞痛的感觉让他无端的生出一股暴戾,需要用极大的意志力去克制自己想要做点什么的念头。
邪帝微垂着脑袋转了转指尖没有子弹的空枪,刻意忽略身上的不适和痛楚,
脑子很乱,乱的像一团被猫猫推着到处玩儿的线团,
之前作恶太多,到了如今忽然不知道是该羞耻自己在人家没记忆的时候干下的那些混蛋事儿和说出的炸裂言,还是该头痛会突然变聪明不好忽悠的张家族长。
但更多的还是感同身受张起灵烧心灼肺的痛苦,
没有记忆的时候,闷油瓶什么也不知道不记得,他不用为莫须有的东西负责,也不用愧疚,甚至可以期待自己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对关系好的朋友一些混不吝的要求不断地纵容应承着说“好”。
但当一切重新归位,张家起灵身上沉重的枷锁会桎梏他的人生,抹杀掉他的自由、鲜活,以及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感知。
像是被诅咒的木偶,永远活在被撕碎和拼凑缝合的路上。
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他害怕吗,彷徨吗,会难过吗。
会的吧,他当年嗑费洛蒙睁着眼睛都看不见东南西北的时候,瞎子确实成为了他在虚无记忆深渊中的一座灯塔和关键坐标。
但张起灵不作声,他只是孤身一人,一味平静淡凉的自我消化,就像以往所做的的每一次。
吴邪想自己是该生气的,气他不说,气他永远淡薄,气他像雪山的冰川万古不化捂不热。
可兜兜转转,他还是最气自己,为什么连他沉默的权利都想要剥夺。
算了吴邪,算了,世间一切什么都不能太强求。
邪帝脚下没停,只是略略转过头掀了眼帘望向坠落地平线的太阳,远处的山影在咀嚼它残留的温热,那是黑暗降临前最后的余光。
天黑之前,他们走的也还算顺畅,
而天黑之后,
如果不算走着走着忽然飞沙走石,再睁眼抬脚向前迈,现脚下突然成了几米宽数米长的裂缝沟壑,
走着走着现正前方一棵孤零零的祁连圆柏耸立,走近了看见上头的标记现这里他们刚刚才走过一回,
又走着走着队伍里多了个人,想要探个究竟却现是不知名小虫子抱团模仿它们的身影,
如果不算这些,那他们一路上其实还挺顺利的。
陷入黑暗之中后,手电的光亮因为空气里的物质阻隔打不出多远,也堪堪只够看清彼此,
而只要仰起头,千万颗寒芒悬挂天穹,像是神明撒下的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