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止将早朝之事细细道来,绿柳闻言脸色骤变:“这么说,简太医极有可能要暂时离开京城?”
“微臣随景内官离开太极殿时,还尚未有定论。”
简止微微摇头。
“当初晋州的时疫,与‘伏尸瘟’大不相同。若论此症何医正曾着《瘟病辑要》,在太医院诸位太医中,当最为精通。”
孟姝垂着眸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何医正已过耳顺之年,北地边关距京城有千里之遥,皇上不会让他千里奔波。”
绿柳张了张嘴,只出几声气音,手中的帕子眼看着绞成了麻花。
“若派你去北疆,有几成把握能控制住疫情?”孟姝抬眸看向简止。
简止沉吟片刻后才回道:“微臣有防治时疫的经验,也曾仔细研读过相关医书,若与何医正等人辩证,再有充足的药材约莫有七八成把握。”
“先去拟安胎方子吧,再熬一剂安神汤药,”孟姝轻抚腹部,“脉案就按我方才说的写。”
简止躬身退下时,又顿步道:“若微臣离京,娘娘可传召孙太医,孙太医医术精湛,且为人方正,是除了何医正外少数信得过的。”
孟姝微微笑着颔,待简止退出殿外,她搭着绿柳的手缓缓起身:“取脂粉来。”
绿柳扶着她去妆台前坐下,忍不住低声道:“娘娘何不趁着这个时机将简太医留下。虽说孙太医可靠,可到底不是真正的自己人。”
“傻丫头,哪儿有这么简单。”
孟姝轻启妆奁,葱指微抬,接过绿柳递来的脂粉盒,羊毫小刷沾了粉末往面颊上轻扫几下,原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又添了几分病态。
她抿唇拭去口脂,只余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粉,连带着唇纹都显出几分干涸。
很快,菱花镜里映出张弱不胜衣的脸,她细细端详片刻,满意地勾起唇角。“快下朝了,这般模样才显得像是当真动了胎气。”
收拾一番重新躺回榻上后,孟姝淡淡解释:“疫疠之祸,甚于刀兵。若因我之故延误防疫,不用皇后和庆嫔难,满朝文武口诛笔伐,一句‘红颜祸水’便足以让人万劫不复”
“况且,在临产的关口出了疫病,不知还会出现多少文章若简止能尽快防治,咱们也好有周旋的余地,如今只盼着这个孩子能足月降生。”
孟姝惯来是走一步看三步的性子,方才电光火石间转过无数念头。眼下最要紧的,是趁着这股东风,让庆昭仪再不能兴风作浪,若能借机让皇上将她禁足两个月,那才叫一劳永逸。
正思量着,冬瓜急匆匆闯进寝殿,一见孟姝“病恹恹”地躺在榻上,脸色霎时白了两分,紧接着眼圈一红,踉踉跄跄的险些栽倒在床沿。
绿柳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又急又恼地低声道:“装的!方才不是给你使眼色了么,怎的还这般莽撞!”
冬瓜抬袖抹泪,“还说呢,刚刚吓死我了,亏了红玉机灵”她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简太医说姝姝动了胎气,明月跟着他去太医院取药了。”
“景内官离开了?”孟姝含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在她肩上捏了捏安抚。
冬瓜点点头,小心翼翼在床榻前蹲下,“姝姝,景内官一听说你动了胎气,火急火燎的往太极殿去了。”
“我没事。让夏儿找会宁殿找小元子,去行宫传话,告诉婉儿我一切都好,让她不必担心。”
也正如孟姝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