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心知东宫思玄说得有几分道理,她何尝不清楚形势?
可是太晚了。倘若自己没动心,倘若自己未曾经历许多,或许能凑合将就。
如今,她不要将就,不要凑合。
她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对得起曾经的自己,弱小无助却奋力向上、苦苦坚持的自己。
纵使头破血流,她亦无悔。
耳边的喋喋不休扰她心烦,转念想起卢氏的不安分,眼色一沉,没有父母之爱,却都妄图以父母之命号施令……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都劝我不要做糊涂事,何为糊涂事?
你们夫妻可真是有趣,母亲觉得与晋王纠缠不清是糊涂事,父亲觉得想当王妃是糊涂事?
你俩要不先争出个子丑寅卯?”
“等等!你说你母亲不同意你和晋王?”
“是啊,母亲希望我嫁给他娘家子侄,她没跟你说吗?”
“胡说!她娘家哪还有出息的子侄,小辈中算得上才俊的也就有柳……”
东宫思玄脱口而出,亦被自己的话惊住了,猛地咬住舌头,连连摆手,打断自己的可怕推想。
“不可能!你肯定是误会了,春娘也在,年岁也到了,焉知……”
“她毕竟不是掌家的,总要有个可以敷衍银杏院的借口。”
“没道理啊,不可能,一定是你想多了,是爹要留柳贤侄的,不是你母……”
东宫思玄本能辩解,不相信卢氏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但底气已经没那么足了。
那种不被信任的感觉又来了,无忧本懒得解释,可更烦苍蝇嗡嗡,索性把话说透:
“母亲可有特意将东宫春拽去介绍?
我进门时,东宫春局促到手都不知该怎么放,四肢僵硬,那一脸的不自在,眼睛乱飞,都不知道该看哪里。
若是给东宫春相看,母亲与她一直在一处,难道都不提前让她做好准备吗?”
“紧张局促这种事也不是早做准备就一定稳妥,春娘性子柔怯,见到生人难免惊慌。”
“那母亲应该安抚她才对啊,我进门就看出的异常,若是意在东宫春,素来会做表面功夫的母亲,没现吗?”
东宫思玄被女儿突然的转向逼得后退一步,略显迟疑地挠着额头,“这……仅凭春娘……还是有些牵强。”
“好,再说这位柳夫子,父亲与他畅谈时,他可知我要来?”
“那是知道的。”
“父亲说柳夫子才学过人,人品可信,那我请问,一位熟读四书五经、心无旁骛的及冠男子,会明知有陌生姑娘来,全然不避嫌吗?”
“是爹主动要留他吃饭的。”
“但他可以婉拒呀!
易地而处,如果爹是登门的新夫子,是很有希望成状元的书生,会轻易答应与女眷同食吗?就不怕传出有损声誉的闲言?”
无忧烦极了这种掰开了揉碎了的一点一点说服,每多解释一句,心中的冷意就多一分。
“似乎是有些,但听从主……”
“我进屋时看桌上放着书本手记,想来在我来之前,他是在与父亲讨论东宫守恩的功课吧。”
“是,他是同我来说他的教习计划,我们相谈甚欢,为父才留他……”
“父亲不觉得这一步太水到渠成,甚至太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