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图眼前驱使便利,便以一种掌控生杀般的、不容置喙的口吻,斩钉截铁地降下谕令:
“哦,晓得了。
从此刻起,你便在我眼前听用。
记牢了——打今儿起,你名‘木头’。
这便是你唯一的称谓。
听真了没有?
嗯?”
那新来的小厮(胡安)头颅垂得几乎要埋进胸膛,姿态驯服得如同被抽去了脊梁,毫不迟疑地应声,声音里带着被新名烙刻的顺从:
“是!大少爷的恩典,小的刻进骨头里了!”
“小的从今往后,就叫木头!”
在李念安身畔听候差遣的小厮,总数为六名。
然则,能逾越寻常仆役身份,得以长久近侍其侧、形影不离者,唯两人尔。
此二仆,蒙少爷亲赐名号,尊荣独显——一名唤作“石头”,一名唤作“木头”。
那昔日承袭“石头”之名的,正是苏旺。
亦是那曾向李念安秘禀石像消息的苏旺。
自苏旺不幸落水溺亡,那象征着亲近与信任的“石头”名位,便如同蒙尘的冠冕,自此高悬空置,府中再无人有资格、亦无机遇得以承继。
若论及侍奉李念安的时日长短,苏旺在两位得赐名号的近侍小厮中,确乎是资历最浅的一位。
然其心智之灵慧剔透、反应之机敏迅捷,却冠绝一众仆役,堪称小厮之。
诚然,他偶或也曾借少爷李念安煊赫的威势,行些暗中渔利的私便。
然而,若与府邸之内其余那些或谄媚、或疏离的面孔相较,苏旺待李念安的那份拳拳关切,却是自肺腑,毫无作伪。
那份赤诚忠心,早已深深铭刻于骨髓,溶融于血脉。
他是真真切切,将李念安奉为了此生唯一、不容置疑的主人。
回溯苏旺的出身,乃是生于赤贫如洗的寒微之家。
家中父位早缺,祖父母年事已高,衰朽枯槁,病体佝偻难支。母亲秉性温良柔顺,奈何身子骨羸弱不堪。
全赖母亲一双巧手,以飞针走线、精工刺绣之技,方能勉强糊口。
然则,每月辛苦所得,杯水车薪,仅仅堪堪维系全家老幼那清汤寡水、聊以果腹的微末温饱,每一粒米、每一滴油,都需精打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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