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风裹着凛冽的寒意,华京的夜空竟开始飘起了细雪。
路灯的光晕里,雪花像被筛落的糖霜,轻轻落在苗念的睫毛上,化作晶莹的水珠颤巍巍地悬着。
苗岑宽厚的手掌始终虚扶在妹妹后背,隔着手工针织的驼色围巾能摸到她凸起的肩胛骨。
餐馆的白炽灯在瓷碗沿折出一道冷光,苗念的筷子尖在米饭里划着无意义的圆圈,戳出的坑洞里渐渐蓄起浅金色的鸡汤。
"念念?"苗岑屈起的指关节在仿木纹桌面上叩出闷响,俯身时黑色高领毛衣蹭到了妹妹的梢,"见到哥哥不高兴啊?"
"高兴"苗念的下巴几乎要埋进羊绒围巾里,声音像隔着毛玻璃传来。
她突然抬头,被热气熏红的眼眶里蓄着两汪泉水,"哥,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跟苏指一样厉害?"握筷的右手绷出青白色的骨节,"有能力保护别人?不需要其哥牺牲什么"
苗岑带着枪茧的拇指擦过她眉心,把打卷的刘海拨到一旁,"念念,你真的很爱打乒乓球吗?"
"嗯!"这个音节从她鼻腔里冲出来,震落了睫毛上将坠未坠的水珠。
"那就一步步来。"他手掌整个包住妹妹的后脑勺,声音像砂纸打磨过的木头,"哥哥知道,自从禁赛后你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突然捏住她后颈轻轻摇晃,"但如果是搭档,就应该是相互沟通,共同前进的不是吗?小其很珍视你这个搭档,你也一样不是吗?"
"嗯······"
苗岑突然把妹妹揽进怀里,呢子大衣粗糙的纹理贴着她烫的脸颊。
他拍背的节奏像在哄婴儿,掌根每一次下落都精准避开她突出的脊椎骨。
"小其照片的事情,哥哥来帮忙想办法。今天来是告诉你,下周除夕,爸爸妈妈也回来。今年我们一家人好好在北西过年!"
"真的?"苗念猛地从他怀里挣出半张脸,鼻尖还泛着红。
"当然喽"
苗岑故意把尾音拖得绵长,伸手捏住她两颊往两边扯,直到看见她嘴角被迫扬起才松手。
临近晚上八九点,苗岑将人送回华京队。
漫天的雪花打着旋儿落下,苗念把脸往围巾里又缩了几分。
她双手插在白色羽绒服口袋里,帽子边缘的绒毛在寒风中轻轻颤动,脚步匆匆地穿过训练基地的小路。
鞋底碾过薄雪出的"咯吱"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市昏黄的灯光下,郝友其的身影格外醒目。
他黑色长羽绒服的拉链只拉到胸口,露出里面的华京队队服。
右手拎着的塑料袋里,几瓶运动饮料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念念!"
这声呼唤让苗念猛地刹住脚步。
她下意识抓住胸前围巾的流苏,抬头时帽子滑落,露出被寒风吹得泛红的鼻尖。
隔着飘舞的雪幕,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郝友其往前迈了半步又停住,左脚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积雪。
他张了张嘴,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格外明显,最后却只是把塑料袋换到了左手。
一黑一白,一静一动。
两人之间飘落的雪花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在路灯的光晕里闪闪亮。
"其哥?"苗念的声音像一片羽毛飘散在雪夜里。
郝友其的脚步碾碎一地薄雪,高大的身影慢慢倾轧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