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天花乱坠,对方却钳口不言,姒夭语气急转,凉了几?分,“别不识好歹,你以为?我是为?你!还不是看在庆的份上,与我血脉相连,那么小就被?人攥在手里,可怜啊。”
冷夫人听话里有话,眉头?蹙起?,强忍着不舒服,眼睛张开条缝,“什么意思,休想?唬人,庆有人保护,十分安全。”
“天下哪有安全之处呐,夫人也糊涂。”姒夭脸上显出嘲弄之色,缓缓道:“我一直以为?丰上卿家里安全,还不是被?你们搅进来,雪大公子以为?雪国最安全,照旧一败涂地?,夫人要?是不信,看看这是什么?”
手上一晃,从腰间掏出枚玉佩,晶莹剔透,雕刻成一只凤的形状,冷夫人当即睁开眼,眸中全是暴风骤雨,此乃她特意在庆出生时所制,一直戴在孩儿身上,从未离开,突然发疯似地?扑来,话语断断续续,“你——抓了庆!”
姒夭一只手扶住刀柄,并不放松,语气却变得无?可奈何,“抓他,可笑!我哪有如此大的本事?,就算是上卿,早离开去?边境,也没有一手遮天的能耐,分明是你背后那位大人物将他囚禁,夫人这段日子忙着进宫,大概没见过公子庆吧。”
冷夫人愣住,很?快又反应过来,狠狠道:“你别想?挑拨离间,若是被?我的人抓住,为?何玉佩却在你手上。”
姒夭轻轻喟叹,眸子陡然一转,竟落下几?滴泪,“夫人还不知道吧,庆——已经被?杀了,抛尸野外,我才拿到玉佩呀,你仔细看看,上面是否有血痕!”
冷夫人才睁大眼,果然瞧见玉佩映出茵茵血迹,刚才太慌乱,完全没注意,心口砰地?裂开,倒在面前。
姒夭收回刀,晓得此人已完全崩溃,一边静静道:“现在哭天抹泪也没用,纵然把外面人招来,无?非灭口罢了,我若没猜错,你身后的人早想?弑君,才找你做替罪羊,夫人仔细想?想?,自己知道对方那么多事?,人家怎会留你和庆去?做郡守,你死了,还可以设计嫁祸给涵,一网打尽,方能大权独握,难道真要?见到庆被?害的尸首,才满意!”
对方彻底说不出话,纤细身体俯在银白色榻上,如一枝陷入白雪的红花,颤颤巍巍,风吹雨打。
说的没错啊,丰晏阳是什么人!这么多年耳鬓厮磨,自己依旧看不透,老狐狸一只,利用她乃一本万利之事?,竟被?眼前利益蒙了心。
芝兰玉树(十)
冷夫人怒不可遏,可惜身?体虚弱,仿佛怒火只烧了自己,无可奈何。
如今只有活下去才要?紧,她没了,丰晏阳岂不逍遥自在。
狠下心,索性说个明白。
“你——想知道背后之人,也不难,但我若讲出来,公主可要受得住。”仿佛又来了精神,露出一丝凶光,“不正是你的情郎父亲,丰晏阳,丰太?宰。”
瞧见姒夭愣了下,禁不住抿唇,“怎么,怕了!还是觉得意外,也难怪啊,丰晏阳埋下的网实在太?深,二十多年了吧,我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棋子而已,你大概不知道,他本不属于丰氏族人,原是奉家人,后因一桩旧案被齐王灭了族。雪家族长雪映客在危难时?伸出援手,留下丰晏阳这个贼种,为他改头换面,方可入朝为官,走仕途需要?垫脚石,女?闾才横空出世,秘密往各国送探子,在朝堂上立功,位置自然水涨船高。”
“说得好听?,我如何信你,就算你们在同条船上,毕竟是私密往事,你怎会清楚。”
姒夭仍保持清醒,一针见血地问。
对面不慌不忙往后靠,用软枕撑住腰部,冷冷道:“我——与他的关系,可不只是探子与主人,年少相识,想来也是段好时?光啊,可惜他心狠手辣,利益当前,任何东西?都能?舍下,我也不怕你知道,月知便是我与丰晏阳的女?儿。”
原来如此,记起丰臣曾讲过冷夫人入宫前的事,倒是完全对得上,不觉又回忆在安国,萁冬奄奄一息时?说了个字——风,其实是丰。
眼睛动了动,始终不解,“既然雪家于太?宰有恩,为何被灭族。”
“所以说你傻啊。”
冷夫人急促喘气?,为保留体力,刻意放慢语速,“世上哪有永远的共同利益,当时?绑在一条船上,如今丰晏阳已成为天下第一宰相,儿子又如日中天,早就不需要?雪家,留着女?闾这条线,始终是个祸害,才要?把知情人都毁掉,而那个羽国夫人的弟弟,御史大夫之所以仍活着,根本由于他不知底细,万一露出马脚,还能?有个顶罪之人。”
计划如此周全,姒夭不禁打个寒颤,那——丰臣有没有参与其中!忽地心乱如麻,眸子沉下,细微变化也被冷夫人觉察。
“公主——想起自己情郎了吧?”略带揶揄,淡淡地:“其实他晓得多少,我也难讲,不过父子俩全不是省油的灯,你以后日子不易过,最好早做打算。”
忽地伸出手,力气?太?大,以至于浑身?抖动,“先把解药给我,如今咱们言归于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自安好,如何!”
浑身?开始发冷,无法再等下去,催促着:“如今天大的事,都已经告诉你。”
姒夭缓过神,抿起唇角,从?腰中掏出粒丸药,“好,前尘旧恨,一笔勾销。”
看?对方迫不及待吞下,紧接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冷夫人紧紧捂住胸口,“不——不对!”
她方站起身?,一边整理?衣襟,慢条斯理?地:“夫人,我可没承诺给的是解药啊,你中的毒根本治不好,我不过又加了点,让你少受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