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牛二?,丰臣也?赞许地点头,“此次游历收获不?少,不?止了解到?安国民情,还有意外惊喜。”
“什么,什么——”姒夭跺着脚,一路小碎步,“有话就说,太冷了,你多讲点故事,咱们也?好解闷,转移注意力。”
身边有她,像个雀似得热闹,倒是不?寂寞,瞧对方已经?凌乱的发髻,身穿五颜六色的补丁袄,早就看不?见盈盈一握的细腰,脸色也?比往日黝黑不?少,仰头笑出?来,“殿下这副样子啊,倒有点像山里土生土长的精灵了。”
“精灵,我像精灵!我现在就是刚挖出?来的树根。”
随即蹦两下,挽发撒开,冷得打颤。
丰臣接着乐,“哎,怎么会是树根,赖好也?是根人参啊,你看参须多长——”
“还有脸说我,看看你自己吧。”她努起嘴,并不?示弱,“素日里人称玉面郎君,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简直和个山里的土疙瘩一样,别怪我没提醒,等走到?阳城,只怕段瑞安认不?出?,不?让咱们进。”
这倒是实话,经?过几个月的风餐露宿,虽说处处有热情的人家收留,却也?被弄得黑头土脸,早就没有往日的俊美风姿。
段瑞安还真?是一下子没认出?来。
他与丰臣订好日子,小寒前后便带着马车在城门口等,前后也?有十来天,这一日突然看见两个熟悉身影,却是衣衫褴褛之人,每人手里还拄着根树枝当拐杖。
段瑞安满腹狐疑,仔细辨认,想他乃练武之人,历来耳聪目明,一眼看上去,愣是吓了一跳,半晌等人走到?跟前,才睁大?眼道:“公子,这个是,殿下——”
“可不?是嘛,才出?去没多久,就不?认得了。”用树枝打他一下,蹦到?眼前,“就是我啊,还有你们家那?个没事到?处跑,处处惹麻烦的公子。”
探头往马车里看,“哎,甘棠来了没啊,你把她藏到?哪里了,可要小心照顾。”
又?忍不?住砸嘴儿,“段御右有所不?知,我快饿死了,你先别急着带我们回家,去饭馆吧,哪个饭馆都行,要不?就去蒹葭馆,吃上个一天一夜再说。”
听她黄莺般声音一如?往常,段瑞安才缓过劲“公子与殿下真?是受苦,快上车,我带你们去吃饭。”
丰臣笑了笑,直接与姒夭坐到?车上,并未让段瑞安骑马,也?一并坐着,问:“我交代?的可都办好,吃不?吃饭是小事。”
段瑞安拱手回:“公子放心,属下刚入城便去拜会老太师,吴老太师为人十分慈善,妥善安置我与甘棠,起先在他家待了阵,又?照公子吩咐到?外面买房,分出?来住。”
丰臣颔首,“办的不?错,太师有没有问过我?”
“刚见面就问公子在何处,我也?照实回——”忽地余光瞟了下姒夭。
丰臣笑道:“但说无妨。”
对面拱手,“依照之前的嘱咐,说是夫人想游山玩水,公子便跟着一起去了。”
姒夭在旁边差点没掉下车,“夫人,难道是我,又?怪我,明明是你家公子要去游历,有什么好瞒的啊。”
突然发现不?对,才反应过来被人下套,伸手狠狠捶丰臣,“你这个人,果然是——早知道我会跟你去,对不?对?”
丰臣并不?躲,用手将她扶住,微微笑着:“夫人稍安勿躁,回去我再与你赔罪。”
夫人——姒夭睁大?眼,寻思又?没外人,段瑞安可是一切都清楚,做戏没完没了啊,满脸莫名其?妙,“丰上卿,你是不?是伤还没好,简直被揍糊涂了吧。”
段瑞安一听,立刻急了,“夫人说什么,谁敢对我家公子无礼。”
姒夭挑眼看他,“段御右,你也?糊涂了,刚才不?是还叫我殿下嘛,想换称呼也?行,干脆喊我名字,别夫人不?夫人的,怪吓人。”
对面还想追根究底,却见丰臣挥了挥手,“无事,只是个误会,已经?过去了,我也?没受伤。”
段瑞安放下心,瞧姒夭仍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家公子,不?觉好笑,他是有眼色之人,连忙施礼退出?,到?外边骑马逍遥。
“我看你们都疯了,和那?个段侍卫搞什么鬼呀,外人面前装装也?就罢了,自己人还这样,弄得跟真?事似的。”
“可不?是真?事嘛。”
对面语气温和,慢条斯理地解释,“殿下此次跟我入安,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安国的情形,咱们都不?清楚,会不?会有探子一早跟上,谁也?摸不?准,即便有段御右护着,也?很难周全?,所以?更需处处小心,无论外面还是里面,言行必要一致,夫人连个小小的称呼都改不?过来,以?后又?如?何安身立命啊。”
他说话素来滴水不?漏,有理有据,不?容置疑的,姒夭想了想,无非是个称呼,不?要耽搁自己将来开铺子赚钱才是。
身子往后靠,闭上眼,“行了,行了,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只要别亏待人,有吃有喝便成。”
丰臣抿唇,笑而不?语。
经?过这段日子奔波,他也?浑身疲惫,闭目养神,朦胧中飘来一股异香,晓得来自姒夭,说来也?奇,自己身上青麟髓的味道早就淡得闻不?见,对方却依旧体香不?散,比平日的桃花香还要幽艳,清丽又?不?甜腻。
好似花朵,又?绝非随便可见品种,倒底什么呐,车轮滚滚,身子也?跟着晃晃悠悠,偶见帷幔掀起,一枝红梅开在薄雪中,穿过屋檐,直直落下,绽了满眼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