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就不能盼点好,你与我现在还分谁算计谁啊!明明同条船上的?人,天下再没有比咱们近的?关系了。”翻个身,看?那高高的?软枕,只挡住她一只眼,笑了笑,“好好睡吧,别?胡思乱想,我自然有大事,但绝非算计你。”
他的?大事也多,姒夭懒得?管,困得?打哈气,“你的?筹谋谁也料不到,不过就是寻思到安国当什么?官吧,我看?那个太?师啊,蛮想让你直接入朝辅佐王上,但你又不给准话,俩人东说西说扯太?极,其实说白了,不就是你不愿意嘛。”
丰臣看?她讲得?头头是道,绕有兴致地问:“那夫人觉得?我为何不愿意呐。”
“这还不简单,如今的?君王,你不满意罢了。”忽又压低声音,眯眼看?锦帐上的?蔓草花枝锁绣1,五彩斑斓,笑了笑,“你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他,有什么?难猜,自古以来?,君臣之间也要对脾气呀。”
话虽简单,道理却都有,丰臣垂眸,“人常说知夫者?,莫若妻,既是如此,我还有什么?可讲,不用言明,你也知道。”
巧舌如簧之辈,明明在那里躲躲藏藏,话不讲清楚,还要给自己?戴高帽,姒夭闭上眼,再不搭理。
隐约听到对面翻身,温热呼吸越过那高枕,直接撒到耳边,她刻意挪了下,寻思是不是天气太?冷,人家要往里去,却听丰臣轻轻问:“夫人喜欢这间屋子吗?哦不,我的?意思是整座宅子。”
房屋都是经过段瑞安精心挑选的?,不大也不小,两三个院子相连,里面种着不少绿植,若比丰家肯定寒酸,但安国本就贫困,已是不错,姒夭睡意朦胧地回:“挺好的?,你要换地方啊!”
“我去哪都一样,不过问夫人喜不喜欢,或是有没有要添减之物。”
“我看?你钱多到没处花,花不了就存起来?,要么?给我呀。”迷迷糊糊仍不忘算账,只恨手边没个珠算,“你如今只花不赚,又无?朝廷封赏,总要为今后日子做打算吧,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别?嫌我啰嗦,生在富贵之人没吃过苦,不晓没米下锅有多难,我饿肚子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里逍遥呐。”
声音渐渐淡了,不一会儿?便睡着。
他以前也听过这话,看?来?是真的?,虽说仍有许多不明白的?之处,心里却忍不住疼惜,伸手过来?,将被子给对方拉紧,“以后不会了,你且放心。”
一场大雪落下,整座阳城白雾茫茫,安国的?冬天漫天覆地,终于是来?了。
屋子里烧起炭火,小灶里的?酒常温着,人们都穿上厚衣服,一个个圆鼓鼓,像个球似的?,走路好似滚来?滚去。
丰臣很?少出门,也不见客,只在屋子里看?书,或是陪姒夭说话,听说何处有好吃的?,便带对方出去,或是首饰铺子又新上珠宝,也吩咐店家拿来?看?。
姒夭瞧着满漆盘青青翠翠的?东西,冲丰臣招招手,他便附耳过来?,笑道:“夫人有何吩咐?”
“我看?你疯了吧。”偷偷挑起下巴,目光落到盘上一对金镶珠的?耳坠上,悄声道:“只一个小物件也价值连城,你到底带出来?多少钱啊,别?买完了,咱们都得?把嘴巴封住。”
丰臣慢悠悠回:“尽管看?,咱们先?定下。”
“定下,定下不要掏钱哦?就算你到时耍赖不要,万一人家让赔偿。”
满脸惊奇瞧过来?,寻思这人不只是疯,还傻啊,大概刚从高位下来?,上卿变客卿,心里不顺,在花钱撒气,再智慧非凡也罢,到底年纪不大,总是有血有肉,想了想,拉他到边上,耐住性子劝。
“我知道咱们初来?乍到,置办行头看?上去有面子,但人这辈子最重要是吃饱喝足,有温暖的?地方住,那些外面东西全不打紧,你这么?聪明,何苦受虚名所累啊。”
见对面依然神态自若笑着,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立刻肃起脸,“告诉你,可不许打我的?主意,那些都是你要给我的?,若反悔,定金也是你自己?出,我可绝不管。”
宜家宜室(三)
他看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生?怕别人劫财似的,哑然失笑,“放心?,我但凡把自己卖了,也不会委屈你。”
姒夭心?里打鼓,以往在对方跟前吃过亏,怎能轻易相信,一字一顿地问:“那好,你实话实说?,从齐国带出多少钱,让我心?里有数。”
“禀告夫人,随身带的不多,全?部用来置办宅子?,不过段侍卫应该还有,够咱们窝冬所用。”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骗人吧,你最好在骗人——”
说?来说?去,还不是分文没有,禁不住咬牙,气得差点喊出声,见丰臣指了指外面的店家,方?才压下火。
“客卿,你要真只剩这点钱,怎么还不节俭,胡乱花啊,到时被拉到街上打,我可?是不管的,夫债妻还这个?道?理,在我这里行不通。”
“夫人准备见死不救。”
“怎么救,就?算把我身家都?搭上,还不够呐,到时咱们大眼瞪小眼,目光相聚,看能不能生?火做饭啊。”
对面不言语,眉眼仍旧含笑,“夫人说?的对,我确实不会算计,这个?家以后就?由夫人来当,所有钱都?交给你,如何。”
话倒贴心?,就?是前后不通,姒夭直摇头,“交给我什么,现在连买米的钱都?没,我知?道?了,你就?是满肚子?鬼主意,想把个?大窟窿塞给我,让我用自己的钱补上,对不对,休打如意算盘,我才不要管你的家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