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寻思,人总要被激一下,着急才能表露真心,忽而起?身,几步跟上去,“姐姐慢点,我也要去见老夫人啊,别自己走。”
说着又讳莫如深地笑,余光瞧湖边的?鸳鸯戏水,佯装随口?一提,“今日天气好?,连鸳鸯都双宿双飞,等到了秋天呀,落叶洒到波上,再有?五色鸳鸯才叫美,若家中?平添喜事,更?是美不胜收。”
平白无故唱起?戏,姒夭笑道:“你转性了啊,还是最近曲子听太多,何时出口?成章,伤春悲秋起?来,哪来的?喜事。”
“姐姐不知道吗?我听老夫人身边的?檀奴说,如今雪家女公子去了,上卿的?婚事没着落,齐王想把小公主?嫁给他。”
小公主?——齐王却?有?个女儿,还不到及笄之年,那么小就出嫁,居然舍得。
甘棠顺着她的?心思讲,“年纪不大,也不是现在?就嫁啊,只先订下,我看老夫人挺高兴,若娶了公主?,与君王联姻,将来可不是平步青云那么简单呐。”
姒夭垂眸,暗忖娶就娶呗,上辈子丰臣打仗归来,太子清继位,雪伯赢如日中?天,却?不记得两?人之间又如何,莫非对方?真成为王族贵婿,与伯赢尽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她放慢脚步,忍不住也瞧起?水里斑斓的?鸳鸯,颜色乱七八糟的?,哪里就美了。
偏偏是个人都喜欢。
颜如舜华(十)
无?论如何,对方是要飞黄腾达了,说实话,纵然?有婚约在身,只要君王一心成全?,又?有何不可。
上辈子到这会儿,她已香消玉殒,被鲍夫人害死,一概不记得。
这辈子也一样,等丰臣与齐小公主完婚,她早在燕国?逍遥自在,与自己又?有何关系,无?非现在要查女闾的事,让涵去做楚郡守,需借对方一臂之力。
因而?并不搭话,走?得远了,也瞧不见那些五彩的鸳鸯,依旧笑盈盈穿花拂柳,婀娜多姿。
惹得甘棠直叹气,真是?公主不急,急死奴婢,有什么用呐,丰上卿也是?,整天关注国?家大事,也不加把劲,明明看得出对方?与公主的心思,刚才靠在廊下那个眉眼含笑啊,谁见过!
小丫头发誓,即便丰臣的亲生父母,老太太也绝没见过孙儿如此?笑颜。
眸子里春日柔情?,倒映出公主的美丽容貌与天边流云。
如丰臣这种人,少年?老成,素日里端的是?一副运筹帷幄,四平八稳的样子,偶尔露出点情?绪便如春光乍泄,映入寒冬,让人难以忘怀。
连她瞧着都心动,也就是?自家公主不上心,本?是?秉风情?,擅月貌之人,偏偏到接骨眼上却浑然?不知?。
姒夭的心思并不在此?处,只想着把玉带钩送给?岚清,小丫头抹不开,就自己去,顺便给?两人牵线,为将来去燕国?做打算,虽然?对方?早承诺一起,但关系嘛,还是?要处处的。
这天傍晚,锦彩满天,想着刚吃饭时岚清不在,听说早早回屋睡觉,这对暗卫来讲实在难得,没想到铁打的身体也要休息呐,肯定累着,特?意等会儿,看天边挂星,约摸对方?躺够了,方?提上糕点去瞧。
风岚清住在百米之外的小院,不过两间单独屋子,如今另一间住的月影。
所谓男女有别,离得太近并不合适,乃丰臣特?意吩咐,因怕姒夭这边出事。
自然?不晓得丰臣也是?经过一番挣扎,再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才松口。
她提着裙摆上石阶,听屋里没动静,伸手敲门,“风侍卫醒了吗?到这会儿不吃东西可不行啊,就算没醒,也要起来,吃了再睡。”
仍然?一片安静,偶有夏风吹过,带出呼啦啦的水音,估摸对方?洗脸,直接推门,笑嘻嘻往里走?,“风侍卫——”
刚绕过屏风,眼里闯进一个木桶,雾水弥漫,热气腾腾,抬眸一看,对面也愣住,四目相对,原来人家正在沐浴。
姒夭吓了一跳,赶紧把食盒扔下,又?跑到屏风外,惊魂未定,寻思太莽撞了,多尴尬。
里面人也没多好受,笑自己练武之身,居然?没听见公主来,目光落在水上荡漾着的褐色草药,陷入沉思。
上次在安国?受了伤,本?来只是?刀锋划过手臂,并未在意,但月影说可能有毒,若不治疗,后患无?穷,虽不至死,却会影响功夫,因此?才找来草药沐浴,这一路因不觉得难受,也没管,实在今日忽绝困乏,便用上。
方?才没听到外面动静,可见确实对功力减退,月影所言不假啊。
“风侍卫——我不是?故意的。”姒夭在外面语无?伦次,急得跺脚。
风岚清回过神,下意识地瞧了眼自己,寸丝未挂,也不知?刚才公主看见没,不过这里雾气腾腾,听对方?语气,应是?无?事吧。
赶紧起身,擦干穿衣,出来先施礼,“公主,属下莽撞了,还请赎罪。”
姒夭脸一红,“哎呀,风侍卫真会说笑,明明是?我莽撞。”
她偷偷瞧过来,秀气眉眼,水汽一润越发显得好看,岚清的眸子属于说不出的形状,不算长也不是?圆,不大也不小,却含着星光熠熠,总像蕴着温柔似地,又?被一层清寒包裹,刚打交道时,以为冷若木头,无?趣得很,久了便觉出不同来,竟是?最柔软贴心,活脱脱海棠花般的人。
两人各自站了会儿,沉默半晌,那热乎乎的水汽还在弥漫,搞得满屋子飘飘欲仙,还是?风岚清先开口,“殿下找我有事吗?先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