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遇到了很多人的——
他明明遇到了那个哪怕是死,都要凭着执念拖着尸身告诉自己快逃的傻师弟。
遇到了总爱喊自己江哥哥,险些因浊仙而失去父亲的安家小姑娘。
遇到了受尽折辱却忍气吞声,无论如何也要把救命恩人的家书带回家的王胡来。
遇到了一心想守护在乎之人的鱼幺幺。
遇到了呕心沥血、为国为民的鱼玄机。
遇到了至今还在动用心火的薛正阳。
遇到了顾青山……
他明明已经遇到了那么多人。
那些他在乎的,在乎他的,早已因为这个狭小却富饶的小国,而彼此产生了联系。
他们明明都是那么在乎这片土地。
而在乎着他们的自己,又真的能够将它就此割舍么?
“真的能够么?”
江河扪心自问。
脚下的污浊却要临近风眼的边际,它们狰狞的触须开始胡乱摇摆,似是在为即将脱困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耳边仍是薛正阳的呼喊,江河没料到至今他还能以嘶哑的喉咙如此中气十足的呼唤自己。
鱼剑恳求道:
“江河,拜托你。”
江河自嘲似的笑了。
那抹笑容不易察觉,却仿佛彻底打开了他自我封闭的心匣。
他忽而纵身一跃,化作一道剑光直冲头顶的云霄。
穿过层层浓密的云雾,豁然开朗之际,竟是已经飞过了祥云。
彩云之上,仍有夕阳弥散烟霞。
映衬鱼肠剑身,更有流光满盈。
可只是忽然一瞬,他脚下的那口飞剑就被突兀地装进了袖间。
失去了飞剑的依托,可却有惯性承载着他的身躯,仍然向着更高高攀。
只待抵达了他力所能及的顶点,便矫健地在云海之上打挺腾挪,调转了尾。
恰如一条腾跃龙门的锦鲤。
以云为海,以心作门。
飞剑出云海,死剑开心门。
他剑举头顶,灵气磅礴。
从天而降,蓄势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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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对于死剑的代价,他曾有过一时的迟疑。
他自诩异乡人的身份,从来只当自己是这长存小国的过客。
但既是历经了千帆同流渡,又哪有可能滴水不沾身。
当他所在乎的、在乎他的每一个人,都将自己的热忱奉献给了片名为‘国家’的土地时……
他真的还能以这‘异乡人’的身份束之高阁,满不在乎么?
他不能。
正因他在乎的每个人,都在乎着这片国土。
他才更要拼尽全力地去守护这片土地。
因为‘活着’,是有上限的——
他想活着,他想好好活着,他想他在乎的人能够活着,他想他在乎的每个人都能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