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渡依旧垂着头不曾说话。
夜宁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同样沉默下来,反倒是夜子元,他笑了两声,“桑桑大了,都是成婚的年纪了,不愿意跟我?们回去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桑桑,那个?盛逾,不见得是什么?好的归宿。”夜子元微微侧身,他的脑袋靠着桑渡,声音像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一样,“我?同他打?过交道,他着实算不上?什么?好的成婚对象。”
“而且桑桑,即便你不想承认,可你与我?们一样,留着魔族的血,那个?盛逾,待魔族向来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你若与他在一起?,日后必然会生出不少龃龉来。”
“我?魔族,亦有不少好儿郎,有我?们在,自会给你挑选一个?顶顶好的,相?貌,性格,能力?,样样都与你相?称的儿郎,何须为一个?盛逾而放弃那样多的——”
夜子元的声音骤然消散,他猛地往右躲开,长剑从他脑袋方才在的地方飞了过去,掠过湖面,而后打?了个?转,再一次朝着夜子元飞了过来。
夜子元低声咒骂了一句,他站起?身,抬手御气与朝阳缠斗在一处。
夜宁眸光轻闪,并未掺和?进去,只是伸手揽住桑渡的腰,将?人带离了湖心。
桑渡踩在了地上?,她有几?分不自在地挣脱了夜宁的手臂,看向湖边站着的,脸色称得上?铁青的盛逾,桑渡抿了抿唇,没动。
盛逾一口牙几?乎要被咬碎,他盯着桑渡,连吸几?口气,才平缓了情绪,用仍算得上?温和?的声音道,“桑桑,你是要跟着他去,让他给你寻个?新夫婿吗?”
桑渡没动,只是抬眼看着盛逾。
两人视线于半空相?撞,而后纠缠许久,盛逾胸膛微微起?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命一般地移开了视线,而后抬脚走到了桑渡身边。
“桑桑不会同你们走的。”盛逾看向夜宁,至于夜子元,仍旧同朝阳缠斗在一处,狼狈极了。
夜宁微微皱眉,“桑渡是魔族中人,只要她愿意,谁也拦不住她。”
盛逾并未回避自己的视线,他直勾勾地看向夜宁,而后重复了一遍,“我?与桑桑的婚事会如期进行,桑桑从前,现在,以后,都不会与你们魔族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们魔族,也不要妄想从桑桑身上?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
夜宁只觉得盛逾这话莫名其?妙。
他们什么?时候要从桑渡身上?讨得好处了,诚然,他这般勤快地来寻桑渡,是为了小叔叔,可这又怎么?能算是想要从桑渡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呢?
与他不一样的是,桑渡在听清盛逾的话后,脸色微微一变。
她抬头看向盛逾,眸光略显幽深。
桑
渡不自觉地想到了那日盛长风同他说的话。
这遭了灾的天下,只有自己能救。
会是因为自己半人半魔的身份吗?还是有旁的原因呢?
是我的心认出了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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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宁与盛逾之间,仿若也有一根弦紧绷着,一触即燃。
反倒是桑渡,在这样显得有些混乱的情形中,飞快冷静了下来,她看向剑拔弩张的两人,以及湖心中央狼狈不堪的夜子元,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这里不是你们?对峙的地方。”
夜宁与盛逾皆是转头看向了桑渡。
桑渡面容微冷,她瞥了眼盛逾,声音压低了些,“还不快走,还是要等我赶你们??”
盛逾眼眸微垂,他看向桑渡,低声道,“那我晚些再来看你。”听起来,语气好?似还有两分委屈。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此时?此刻,仿若落入了下风,他不光落入下风,还将自己的委屈和脆弱一应展露在桑渡面前。
那情态,简直叫夜宁同夜子元看得作呕。
只是,无论如何,盛逾如今还是桑渡的未婚夫,他们?二?人想要亲近桑渡,便不好?同桑渡说什么盛逾的坏话。
夜宁看了一眼从湖心落到他身侧的夜子元,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吧。”
视线落到桑渡身上,夜宁的眸光变得幽深,“桑渡,我们?方才同你说的,你好?好?考虑,若是你想要了解更多?与魔族有关的事情,我们?随时?随地等着你,请你相信,魔族并非外头传言中的那样,你若跟着我们?离开,不会受什么委屈,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桑渡微微侧身,那意思明显。
夜宁见状,倒也不继续讨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脚离开了思过?岭。
崖顶的人气几乎是瞬间被抽离了,风吹过?来时?,微微有些凉,桑渡抬手搓了搓肩膀,幽幽叹了一口气,原先那些若有似无的情绪反倒因为刚刚的那一遭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些有些复杂得,因为夜莫白的出现而产生的情绪,也消失殆尽。
或许,应该趁着这样好?的机会,一鼓作气查出自己身上的诅咒究竟是因何而来。
只是……
桑渡思绪微微有些怔愣,她看着面前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湖面出神。
只是,当真还有那个必要吗?
倘若如同盛长风所?说的那样,外面,正在一天一天地乱起来,桑渡当真还有去?查出自己身上诅咒来源的必要吗?
盛逾几人离开后,桑渡身边难得安静下来。
思过?崖上风虽大,桑渡却?也不觉得冷。
她端坐在湖心中央的平台上,盯着身侧湖面下方,两尾游鱼正在你追我赶,偶尔鱼尾在平静的湖面上惹起一份涟漪,水纹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