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呼吸落到白乐妤头顶,谢渊寂一把抽回奏折,手侧不慎划过她的腰,他羞得发间蹭蹭冒焰,“你又用天言令缚!没办法了,看来明天我只能不情不愿地救你了。”
白乐妤:“?”天天诬陷我!
两瓣柔软撞了一下她的左颊,小谢扭头便跑,门外面,燕贞早在等候,寂静得像块没人气的冰。
谢渊寂走到他身边,咬牙切齿,压低嗓音:“我亲了左边你不许亲左边!”
听得清清楚楚的白乐妤捂住耳朵装没听见,燕贞踏过门楣,乘着如银月华走来,银鱼池长道的龙纹灯辉光照着他浅淡的眉眼。
衆人心照不宣,今夜兴许是全世界的最後一夜,再忙碌都要挤出时间来与白乐妤见一面。
草药的气味漫进鼻息,燕贞有很多话可说,有很多话想说,但他只是走近,将一只储物袋放到白乐妤手中,里头是堆叠的丹药。
沁凉的吐息印上她耳廓绒毛,和他喉咙里滚出的声音一样似有若无:“我还要去炼丹,阿妤,好好休息。”
明日,承载全世界信仰的白乐妤,是抵抗普旅最关键的刃。
燕贞走後,屋门又被敲响,这一回是——圆真老头,你来干嘛?!
“白教主,见到老衲很不乐意?”
“废话,都快死了我想见见美男啊!”
圆真差点摔倒,理理袈裟:“老衲长得也不丑!”
他上下扫了扫白乐妤,回忆起前生,那个时候,他发现白乐妤戴着莲华戒,认为她有佛缘,派明颂前去传道,孰料……
圆真长吁一口气,“收到前世记忆後,老衲日夜辗转难眠,明颂宽宏蕙心,想必未将前世他的经历转述于你,但我想说,我对不住他。
上一世,他从你的领域离开,并非有意一去不复返,而是遭我囚困。他曾想为你还俗,是我糊涂阻拦……”
“可以了。”白乐妤微笑,“你可以滚了,再不走我又想划烂你的戒疤了。”
“我很後悔……”
“滚!”
“好好好。”圆真疾步往外头走去,在门口回身,老迈的脸上神色郑重,“我等白教主明天过後来毁掉我的戒疤。”
会的会的,那十二颗疤点,她要一颗颗划碎。白乐妤目光逡巡着衣架,越看越不知道明天该穿哪一件。
“怎麽了?有烦心事?”红色衣摆掠过门槛,方誉端着冒热气的碗走进来,洞隐烛微,深藏他历过的苦难,对她温柔笑笑,“可要说与我听听?”
碗里是安神汤,白乐妤接过来一饮而尽,擦擦嘴:“喏,这麽多衣服,都很好看,我明天该穿哪一件啊。”
方誉垂了下冶丽的眸子:“穿第一件吧,小白,来日方长,你会有机会穿上未穿的。”
衣架前,他轻柔地抚摸她的头,一下看穿她挑衣服背後的担心,“我明白,普旅在看着,这几日我们做的事都在普旅眼中,我们都明白。”
除非普旅狂妄到失智,否则注视着下界的普旅不可能不阻止白乐妤收集信仰,要麽是这招打败不了他,要麽是他已有应对措施……明天,是生局的可能性万中无一。
“但是小白,你尽力了,相信你自己。”方誉温和的话音似莲瓣拂过溪流,随即,他一擡如画眉眼,模仿起她自信十足的样子,“毕竟,我哎,白乐妤哎,想做什麽做不到呀。”
白乐妤被逗笑,压着嘴角耳朵发热:“我哪会这麽讲话。”
“嗯……经常。”方誉收起碗,炼器炉烧着火,他也不便久待。
一阵亮眼的风刮来,伴随饰物撞击声,杭星澜风风火火闯进屋子,从後面猛地熊抱住白乐妤:“行了行了,他该走了,我都等半天了!妤妤,我今晚跟你睡!”
方誉看着他摇摇头:“注意些分寸,今夜莫影响小白休息。”
白乐妤还以为他会带走杭星澜,结果方誉离开了屋子还贴心地带上了门,受过优质夫君教育的人气量就是大。
杭星澜缠着她到床榻,妖域全域臣服,不用他御兽,这两天他一直在供给魔域支出,花他的钱花得白乐妤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杭星澜说,他挣钱就是给妤妤花的,妤妤越花他越开心。
窗外银月低垂,修长的腿牵起一阵布料窸窣,杭星澜双臂在白乐妤後背紧紧交叠,不让她看他波动泪珠的眸子:“妤妤,明夜我也要和你一起睡,我们会有很多个明夜……”
今晚谁能安眠,若非方誉熬的安神汤,她也做不到入睡。
到了清晨时分,天压塌教主宫殿屋脊,瓦当风铎叮铃哐啷地打碎寂静,白乐妤打了个诀,弄干黏在颈间的发,掀起人们送来的第一件衣裳。
银鳞法衣披身,她从屋内踏到一片昏色的屋外,天地即将闭合,外面乌云滚滚绵延无边,就像一张灰色的死亡通知书。
人们在等候她。
她颔了一下首,人们瞬间动作。
江醒丶常寒岁丶霰尘……宗广贤丶元伶丶周语……熟悉的面孔分别率领着上万修士分散角落,吞吃丹药,手持灵器,试图撑起天空,反抗一位大佛磅礴超人类的力量。
哪怕仅能延缓天下坠的速度也好,白乐妤展开握紧的手,手心飘着一缕黄丝,是普旅爆开的佛念残留物,被林曜逮住交给了她。
她已设计好阵法,可借它定位普旅,只不过,渡劫期的能力还不够驱动这样的阵法,也不够对付被定位到的普旅,她须变得更强。
白乐妤阖眼,撤开对修为的压制,五湖四海的信仰,如甘霖灌溉,融成她自身的灵力……渡劫初期丶中期丶後期丶大圆满……
信仰如潮,冲向那道人与仙的天堑。
若人与仙之间横贯巨壑,那麽深壑被汹涌填满;若人与仙之间耸立大坝,那麽堤坝被冲塌!
上一世的白乐妤就期待着成仙,这一世的她终于做到,一身的灵力更新蜕变,将要全部转为仙力。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