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喉头发紧。
他想起朝阳,想起上官娴儿,想起楼主,甚至想起了苏巧,夭夭……他的仁善让他放过了许多人,结果,有的很好,有的很不好。
米耒叹息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朵干枯的莲花:“你看这花,我日日以甘露浇灌,可谓至善。”
他指尖轻捻,花瓣簌簌而落,“可它终究枯萎了——因为这份善,从未问过它是否需要这般照料。”
星云舟微微震动,穿过一片星尘。
细碎的光点洒在三人之间,映得米耒的面容忽明忽暗。
“真正的仁,有时需要拿起屠刀。”
他轻轻拂去肩上的星尘,“就像园丁修剪枝叶,看似残忍,实则是为了整株花木的生机。”
说来都是很简单的道理,类似的道理,他也时常听闻,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但米耒说出来,就让他感觉格外不同。
洪浩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他坚守多年的道心,原本如坚如磐石稳如泰山,竟在不知不觉之间,好似山体有了些许细微裂缝出现——山体崩塌前通常都有这样的裂缝。
“多谢先生教诲。”
洪浩收回心神荡漾,“只是不知先生为何与我讲这些?”
眼下便是痴儿也能看出这胖男子绝非是偶遇,况且洪浩并非痴傻之辈。
米耒笑眯眯道:“告诉你也无妨,有两个老秃驴,生怕你误入歧途,竟是将镇寺之宝——千万年来历代僧众累积的愿力化为请求,要我来与你讲一讲。”
洪浩心中暗忖:“我与佛家素来不对付,却不知哪处的老和尚这般咸吃萝卜淡操心。”
但佛家不都是教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听这米耒的意思,却是要他拿起屠刀嘎嘎乱杀,这却有些不合常理。
眼前这胖男子云里雾里与自已讲了许久,可是洪浩始终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要告诉他什么?
“茶也吃得淡了,叨扰许久也该告辞了?”
米耒笑嘻嘻站起身来,并不打算解开他心中疑虑。
洪浩只得起身拱手,“只要先生愿意,晚辈愿每日在此恭候先生。”
他诚恳道,“听先生道理,如闻黄钟大吕,总教人耳目一新。”
“好说好说。”
胖男子笑得意味深长,“缘分到了,自然相见。”
说罢转身离去,洪浩目送他转角一拐消失。
“老爷可知此人是谁?”
灵儿一直也是认真听两人对话。
洪浩摇头,“以前因为夭夭的缘故,我与佛门关系并不融洽……他讲是两个老和尚求他来,那我推测总是佛家的……呃,某个人物。”
“我倒是有个猜测。”
灵儿心语道:“他讲他叫米耒……老爷你多念几声。”
洪浩心中一动,“米耒米耒——弥勒弥勒,他是弥勒菩萨!”
“嗯嗯,反正灵儿是这般觉得,至于对不对,我也不敢给老爷打包票。”
“多半就是。”
洪浩兴奋道:“我先前还有些奇怪,他为何能在星云舟之内施展法力?”
现在看来,要么是弥勒菩萨已经可以和法则沟通,法则提前知晓他施展法力并不会对星云舟航行安全带来威胁;要么是他的法力已经可以压制法则。
法则法则,不就是以法力定规则么?难怪敢说掀桌子的话。
灵儿亦是赞同,“老爷这么一说我也愈加觉得就是。
须知他眼下是菩萨,未来是笃定成佛的,他的法力,自然不是一般菩萨可以比拟的。”
洪浩也点头称是,“他是未来佛……未来,咦,他是不是与我讲的未来之事?”
猛然间洪浩似乎有一丝明悟。
“我觉得是。”
灵儿顺着洪浩的思路,“老爷可知他讲的两个老和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