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竿而起的饥民已分不清是与非了,他们只知道杀了眼前这群兵丁,他们就能填饱肚子了。
刀枪剑戟刺向一个又一个饥民,白刃进,红刃出,血水染红了大片土地,雪中躺满了衣衫褴褛的尸首,残留温度的鲜血在雪粒间融出了一条路,血水覆着血水汩汩流淌。
杀得双眼赤红的军士并没有吓住饥民,耒耜与削尖的木棍照样能轧死人。
愈来愈多的饥民围了上来,将军士们逼进包围圈中。
“天亡我也!”握着剑的粮台官痛哭流涕,“天亡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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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人,远处似有异动!”
斥候回报,引着唐笙看向西南处的雪山。
天气阴沉,唐笙屈眼远眺,也觉异常。
“你领一队人马,贴近了再探,若是我们的兵马遇险,当即放出响箭,若是敌情不明,派人再报。”
“是!”
这样的环境里,人愈是少,愈难被发现。
下完调令,唐笙做出原地待命的手势,兀自打马前行。十八不放心她,早早跟了上来。
“十九,这还未曾贴近凉州境呢,也未曾到大营探明状况,贸然动作怕是不好。”方十八说。
唐笙用刀柄抵了抵额角,将暖耳往上推了些,好让自己听得更清楚。
“丹帐人?”她言简意赅,说话时呼出一阵白气。
“凉州未破,此处不该有丹帐人。”方十八答。
说这话时,她心下一凉,忽然联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唐笙从她的微变的神情里猜出了她心中所想,摇了摇头:“消息不会迟到这个境地。城若是破了,周遭也不会这般安静,还在城中的百姓应当早出逃了。你瞧这积雪,有太多足迹么。”
方十八颔首,唐笙的视线则一直落在群山之间。
蓦的,不远处响箭窜天。
“左军跟进,右军徐行!”
唐笙命令果决。
流民众多,斥候不敢贸然上前,等到左军靠近了才打马增援。
彼时,包围圈中的军士死伤过半,就在众人以为要命丧此处时,远处响起了奔马声,回头望去,马蹄激起的雪浪排山倒海而来,气势骇人。
捡粮的饥民觉察到不对,拽着粮袋往山林去,等到瞧清了来者,慌忙劈了粮袋,用破衣烂裳兜了往回跑,怀里的粮食漏了大半,咒骂与哭号响成一片。
“官军来了,快跑——”
“快跑啊!”
带人劫粮的啐了口唾沫,用柴刀死了粮台官,抄起了地上的粮袋便要走,手下人有样学样,一时间,包围圈里只剩十来个军士负隅顽抗。
缠斗不久,局势便颠转了。
骑兵掀起的寒风终于吹到,马群与人群。交叠,增援军士扬起马刀,正欲冲上前劈砍,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厉呵。
“搭弓!”
身着白罩甲,仅有袖腕露出零星绯色的女将按马上前,引得军士们让开一条道路。
鲜血顺着柴刀滴下,领头的丢了粮袋,顶着箭矢上前。
“被包了圆,走不掉了!”他呼朋引伴,仰天长啸,“这群当官的都该死,临死前多杀一个是一个,到了阎王爷那也好诉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