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了。
护送沈长卿的卫兵毫无音讯,蕃西平梁粮草大营遇袭,辽东战局焦灼。
秦玅观没收到一个好消息。
每每听到檐下响起的脚步声,带着鸟羽的信笺,她的心能随之颤动。
入了夜,她仍毫无睡意,端着军报翻来覆去地阅读。
脚步声又在此刻响了,不过这会听着却分外轻巧,不似几个传令女官的。
不一会,殿外传来了通报声:“陛下,小殿下来了。”
秦玅观起身,语调喑哑:“这个时辰,她不就寝,来朕这做什么。”
听出陛下没有赶人的意思,秦长华探出帘幕,巴巴地瞧着她。
暖椅上的秦玅观招手,叫她过来。
朦胧的身影壮了几圈,秦玅观微微屈眼,等到瞧清秦长华手中抱着的东西后,眉头渐渐舒展。
小长华抱着厚厚一摞文书进来,顺脚将帘幕踢好。
“去内阁调档了。”秦玅观揉着眉心,伸手替她托了下。
文书重量不轻,这小萝卜头抱着,竟也没显露出吃力。
说话间,小萝卜头撅起屁股,准备将文书放到秦玅观手侧的小几上。
“毛手毛脚的。”秦玅观出声提醒,“挪远些,炭盆还在呢,堆得这样高,落进去怎好。”
秦长华噢了声,乖乖将东西挪远了。
她嘴上不说心里想,陛下这一年来脾气好了不知道多少,句子也是越说越长了,说她毛手毛脚的,还不忘添上几句原因。
“外边雪落得大?”秦玅观打量着她身上的雪粒子,探手替她拍了拍。
“大。”小长华在火盆边跺跺脚,张着双手烤火,“小臣有几处想不通,便来找您了。”
她说得不全是真话,想不通是原因之一,方姑姑劝她来陪秦玅观说说话是其二,唐大人信中叮嘱她要照顾好陛下是其三。
战事吃紧,想都不要想,陛下肯定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这个时辰肯定醒着地。思来想去,她便抱着东西来寻陛下了。
“哎呀!”小长华拍拍脑袋,蹭地从圆凳上起来,匆匆行了个礼。
“无碍。”秦玅观揉了把她的脑袋,“在朝臣面见记着就行。”
“那可不行,不然您又要说我失了规矩,分不清大小王了。”小长华努努嘴,狗腿似的蹭到她跟前,给她倒了杯茶。
“哪里不懂。”秦玅观垂眸,往挂在炭盆上的丝网里丢了几颗栗子。
“这里。”秦长华拉开奏疏,点了点那句话,“我不懂欸,庆熙年间,朝臣提议建重骑兵,您为什么没准呀。”
“兵法读了么,沙场上骑兵该怎样用。”秦玅观问。
“冲阵。”秦长华答。
“冲阵要快么。”
“当然要快。”
“那重骑兵呢。”
“肯定要慢些,但肯定还是比步军要快罢?”
秦玅观指了指不远处的兰锜:“那把剑,你去掂量下。”
秦长华照做,拿起来没费多大力气,眼中多了几分不解。
“马刀抵得上那把这样的剑,得有五斤重。”秦玅观点了点脑袋和肩头,“身上再披甲,马上再披甲,你猜猜多重。”
秦长华开动脑袋,迅速答道:“五十斤?”
“人马的甲胄,至少七十斤,再加上兵器同干粮,近百斤了。”秦玅观道,“《六韬》有言,骑者,军之伺候也,所以踵败军,绝粮道,击便寇也。”
“重骑兵冲阵不错,但步军也会变阵,注重防护反倒失了灵巧。再说了,人马皆披甲胄,建上一营重骑兵,得花多少银子。得不偿失了。”她将烤好的栗子抛给长华,“宋人同金兵作战,铁浮屠就是那样全军覆没的。”
秦长华连连颔首:“所以多养些轻骑兵好些。”
“小臣还瞧了兵部录下的数字,咱们的骑兵,比瓦格要少上好多呀。”
“齐骑兵只有六万人,瓦格和丹帐加起来是齐军的两倍。”秦玅观沉吟,“所以骑兵是个顶个的金贵,黑水营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八百营兵可抵六千瓦格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