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之人几乎很少将永安大帝连名带姓称呼,因为大帝自己都不太喜欢这个姓氏,甚至在登基之后,为这个姓氏重新找了个来历。】
【但这个名,却好像天然适合这位定鼎乱世的君王。】
【或许最开始,这个名字是一种期许,希望天上的神明能够钟爱这个孩子,然而它也被永安大帝赋予了另外的一个内涵。在她一以贯之的行事里,带来的都是对这个时代推动向前的变革,也就成了——】
【神爱世人。】
“啪——”
王珣一把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目瞪口呆地看着天幕。
“大帝自己都不太喜欢这个姓氏”“她”“从神明钟爱到神爱世人”,如同一道连贯的惊雷,就这样从他的头顶劈了下来。
他怀疑过任何一个人,甚至因为庾楷的话,怀疑过王神爱是永安的帮凶,唯独没有怀疑过一件事,那就是王神爱才是那个永安大帝!
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由女子登基称帝,他又怎麽可能会怀疑于她!
然而天幕的这一句话,直接粉碎了他先前的所有猜测与侥幸的情绪,给出了一个猝不及防的答案。
神爱世人,神爱世人啊!
他的脖颈僵硬得吓人,一寸一寸地从天幕挪回眼前,试图向上首的王神爱看去,却听到了这电光石火之间,太极殿前除了此起彼伏的惊呼,还有另外的一个声音铿然而起。
他看到,不,应该说是所有在场之人都看到,在那“神爱世人”的解释出口的刹那,王神爱一把抽出了手边的佩剑,横空一抹。
司马德宗惊恐地用双手按住了自己的脖颈,却依然无法阻止奔涌而出的鲜血从咽喉猛窜出来。
头顶的天幕还在发出新奇的动静,地上近乎炫目的光彩与天穹相映,让他置身于一片极乐光影之中。
但光影里的一道寒光就这样毫无停滞、毫无犹豫地割断了他的脖子,让他接连发出了几声不成音调的“嗬嗬”,就已倒在了地上。
朝臣的惊呼还因为震惊被吞在喉咙里。
只有天幕的声音降临在他濒死的听觉中。
【这是对永安大帝来说新的起步,神爱世人也不是一句口号。】
【后世时常用大发明家来称呼永安大帝,因为就是在这三年间,她拿出了太多能让百姓活命的创举……】
贺娀忽然如梦初醒,从那短暂的愕然中回过了神来。
在起先她其实不知道王神爱的名字,只知道她是皇后殿下。可她聪慧过人,又怎麽会无法从众人的表现里看出这个答案。
从皇后到皇帝这一步需要走多久,她不知道,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先例,但她知道一件事——
或许别人还有退路,还能去想如果没有永安大帝会是什么结果,她没有!
她若想要重临草原,向拓跋圭复仇,她只有一条路。
鼻息间闻到的血色,让她近乎本能地拔出了刚配备上的短弓。
一枚羽箭便从暗处“嗖”的一声发出,贯穿了座中一人的咽喉。
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受封琅琊王的司马德文,就这样如同他兄长一般捂住了喉咙倒了下去。
【曲辕犁、运河复闸、筒车……都像是在最需要它们的年代应运而生,驻扎在了这片久经磨难的土地上。】
而此刻。
透过殿前的重重灯影,是一滴未凝的鲜血,从王神爱手持的长剑上滚落,跌坠在了这片土地上。
第29章请他给朕一个答案
“嗒”。
鲜血无声,而杀人有声。
“嗒”。
又一滴血从剑上滚落了下来。
也让一种难以宣之于口的惊恐,在一瞬间席卷了此地。
……
明明今日,在场诸位都是前来听天幕所说,希望能够继续挽救晋朝而来的,甚至皇后殿下还为他们提供了更方便观看的座位,怎麽就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皇帝和琅琊王都被割破了喉咙,鲜血很快从他们的身下沁出了一片。
灯火照亮了那片血腥的暗红色,也照亮了它们缓缓向外扩散的轮廓,像是一片要朝着殿前众人扑来的血海。
当海浪沉沉覆压下来的时候,便有座中一人忽然像是被什么力量推了起来,发出了一声惊呼:“你杀了陛下!”
她怎麽敢!
有这一个声音的带头,其余像是被人按下暂停键的人,都骤然挣脱了束缚。
然而在他们来得及发声之前,先有一个声音从上首传了出来。
王神爱眼尾一抬,朝着这史官问道:“那又如何呢?”
若非天幕已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走出这一步,她何至于非要在还未彻底适应这个时代的懵懂之中,就提剑杀了这个傻子皇帝!
她一度觉得,自己也只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一员,但在这个妖鬼横行的世道里,若是非要有人来做这个肃清秩序的救世主,她也未尝不能一试。
她垂眸又看了眼剑上的血色,目光又忽然刺向了远处的人:“天幕说,我会是未来的永安大帝,以史官笔法,今日该当如何记载?”
史官面色一颤,一句话脱口而出:“皇帝……杀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