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两路出事,一路受阻,才让王愉有些不情愿地承认,或许庾鸿提出的这个建议没错。可惜,现在才发觉,显然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咬了咬牙,“趁着城外城内交战正酣,尽快去联系那些人。”
“是!”侍从纷纷领命而去。
联系哪些人?当然是那些摇摆不定的人。
这些人分明对于天幕上提及的结果惶恐不安,也听到了自己正在士族覆灭的名单中,却因天幕说到的永安大帝种种,一点也不敢即刻拿出反抗的举动,反而是找了托词,想要先看看洛阳那边的情况。
但现在不是他们可以犹豫的时候。
士族之中想要求生的,已经先一步敲响了反抗的钟声,直接撕破了两方的脸皮,再如何摇摆不定的也应该选出立场了。
若是他们继续畏缩不前,那麽等到王愉等人组织的兵马攻破建康之后,他们必定要以应朝臣子的身份遭到清算。
或者,是谢道韫击退了叛军,他们的毫无作为也会让他们被归入叛军内应的行列,还是没有什么好结果可言。
他们必须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是成为城外叛军的内应,加入王愉他们,还是带着自己的家丁,带着自己的私兵,协助谢道韫守城!
有且只有这两条路。
王愉的眼中满是破釜沉舟的决心,见前去通传的士卒都已各自散去,来不及去等这个结果,就已对着庾鸿说道:“请随我来。”
庾鸿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也骇然地发觉,王愉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自己的隔间屋舍内,偷偷藏匿了数百精锐。可眼看这些人面对王愉的表现,好像并不是他亲自栽培出来的人。
他当即意识到,他当日用来说服桓夫人的那句话,并没有说错。
就算没有王愉,也一定会有人在建康搅动风云。
只是恰好由王愉先站了出来,变成了这个名义上的“领头人”。
“我会分出几人来保护你,即刻去取你父亲的遗体,换上丧服,在官邸一带哭丧,逼迫那些人赶紧做出决定!”
庾鸿在心中又忍不住骂了一声,但答应得痛快,“好,那你呢?”
王愉目光一冷:“自然是去捅一刀!”
给刘毅等人的攻城提供一点助力。
在步出此地的时候,王愉的身上也已披上了一层铠甲,顶上了头盔,仿佛一位披挂齐整的将领,向着其中一方交战的城门处而去。
这些早已待命的精锐出现得令人猝不及防,便已拦截住了一支将上城头支持的队伍,用精良的刀兵将他们砍杀在了当场。
守城的士卒匆匆回望,就见原本应当是后盾的建康城中,出现了一路叛军的同夥,还在杀伤了援兵之后向着城头杀来。
在这仓促之间,他们根本无从判断,后方的建康城中此刻到底是何种局面,又为何会有这样的叛军来袭,竟是有一瞬的怔愣。
可也就是在此时,一支利箭自后方狠狠地向着那冲上来的叛军射去,虽被人躲避了过去,却也如同一个明确的信号,炸响在了此地。
“都愣着做什么?”
谢道韫的胳膊因这仓促的开弓,在衣袖中有刹那的颤抖。
君子六艺之中的射术她已有多时不曾捡起,可在出箭的刹那,众人看到的只是那张泛着细纹的面容有如组成城墙的一块坚石,没有半步的退让。
“叛军欲登城头,尽管杀了就是!”
第76章各显神通
“谢内史!”
“拦我等守城者,杀!”
“……”
有这一句话,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出现在此地,就已经足够了。
王愉自远处统御着这一路精兵,遗憾万分地看到,城头的守军因城内来人的惊惧,已在谢道韫射出的一箭中烟消云散。
也有一队士卒匆匆自针对城外的反击中撤回,将手中的弓箭对准了城内方向的敌人。
王愉匆匆后退,在士卒的掩护之中方才避开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再看那个已经退回到指挥位置上的人,眼中满是忌惮。
但再如何忌惮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他已然做出了选择,和城外的叛军联手,就没有了退回去的机会。
随着他一声令下,这批精锐一半扑向了城下本在调派过来的应军援兵,一半则继续顶着城头的进攻试图攀登上去。
这些人的加入很有必要。在这突如其来的一路人马影响下,城外的刘毅已然意识到,自己这边面对的压力已比先前减弱了不少,虽没如先前在送来的口信中所言,会尽量为他们直接开启城门,但也已是不容忽视的助力。
他纵马向前,扬声喝道:“诸位,富贵就在眼前,先登者当有重赏,还不随我杀敌破城,清剿叛逆!”
从城头飞射而出的弩箭立时射穿了十数名闻声而起的士卒,却依然有被这句话煽动的人前仆后继地冲了上去。
谢道韫再未开弓,眼神始终往复于这城内城外的两路人身上。
建康的弓弩与弩箭数量尚够,但人力不足,幸好先破获了两路潜伏的敌人,瓦解了一触即发的危局,可惜现在仍旧面临极大的挑战。
城内若只有王愉这一路还好,一旦陆续响应于他的人前来,城墙两侧的平衡就会在刹那间打破。
现在,就看刘穆之的表现,还有褚灵媛那一路的援军何时抵达了。
永安陛下相信,她虽是世家出身,却也能够在此风雨飘摇之际守住建康,她也理当半步不退,相信她的战友能够做到自己应尽的责任。
“真是愚忠……”王愉冷嗤了一声。
但眼见一名刚刚登临城头的精锐立时中箭,被人抱摔了下来,王愉又面色一变,让人继续去打探后方的情况。“他们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