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地同时沸腾。
咆哮、咏叹、圣歌与诅咒混合成一股扭曲旋律,如浪潮倾覆大地!
数之不尽的血肉天使群如同被注射了狂暴剂,浑身惨白圣光暴涨,腐烂与圣洁交织的气息弥漫。他们拼命扇动畸形的翅膀,向那立于毁灭中心的绝对暴君,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
“血炼战场,启。”
瞬息之间,魔宫外界空间猛地凝滞,化为一片黑红交织的战场领域!猩红血焰自大地升腾,空气焦灼滚烫。置身其中,如同被剥皮抽筋的暴露在火山之中!
那些血肉天使冲入领域的刹那发出痛苦尖锐的嘶鸣与哽咽,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崩溃,碎裂的血肉又被领域之力强行重塑,融入战场,成为这永无休止的战场的一部分。
但这点折损对于血肉天使大军来说只是九牛一毫,更多的高阶天使正调整自己的□□形态,并快速适应领域的规则!
卢西安诺踏前一步,白袍在血腥风暴中翻飞。血肉天使齐声为他颂唱,惨白光辉沸腾而起。
自他脚下涌出无数血肉藤蔓根扎入大地,扭曲缠绕,绽放出亵渎的花蕾。
“见证吧。”
花蕾层层绽放,从中一只只人型的小天使破壁而出,迅速投入战场。
“这才是真正的——救赎。”——
两股足以摧天裂地的能量在结界之外相互碰撞侵轧,魔宫内部却死寂一片,连光线都仿佛凝固不动。
一道突兀的裂痕毫无征兆地撕裂虚空,无视厉渊布设的重重禁制,精准地出现在黑玉床榻之侧。
空间的涟漪尚未平复,两道身影已先后踏出。
原拾,更准确地说,源率先站定,金瞳第一时间落在床上的沈琅身上。
沈琅安静地躺在那里,肤色苍白如纸,了无生气。脖颈处一道刺目的青紫指痕尤为突兀,像是用足以掐断咽喉的力道留下的。
源的唇线崩得极紧,垂在身侧的手指微不可觉地颤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克制某种翻涌的情绪。金瞳深处的光芒如涟漪般漾开一瞬,又迅速归于平寂。
紧随其后的红衣男子——原简,在看清榻上情景时,脸上那抹惯常的病态笑意瞬间冻结,秀丽的面容随之扭曲。
尤其是当他注意到沈琅毫无起伏的胸口时,喉头猛地一哽,咬牙切齿怒骂道:“……厉渊,我要他挫骨扬灰!”
话未落音,他脚尖一点,欲冲出殿外,周身鬼气如浪翻腾,空中隐约传来万鬼同哭的凄厉回响。
“别妄动。”
源走近床榻,掌心悬于沈琅额前半寸,一圈柔和近乎虚无的光晕流转。片刻后,光晕骤然停滞,而后溃散。
他眉头微皱,眼底流转出一抹复杂的情绪,似是无奈,又藏着一些迟来的懊悔。
“他不在此。”
原简倏地回头,强压下满腔戾气,声音中透着焦躁与狠厉:“你说什么?人躺在这儿,你告诉我魂去哪了?”
“他的意识曾多次从□□剥离,与躯体的链接早已松动。此次通过万相之门后,神识彻底抽离。”
话落,他低头垂眸,目光落向沈琅那毫无血色的唇角,喉结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我早就提醒过你。”他低语,几不可闻。
原简未听清这句低语,却敏锐捕捉到源神色中一闪而过的异样。他他蹙紧眉头,神色更显烦躁,尖锐追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人到底还能不能醒?别告诉我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源收回了手,将目光从沈琅身上移开,投向虚空中某个无形之处。
“我会去找回他的意识。”他说,“若拖延太久,意识与□□的纽带会彻底断裂……届时,这具身体也会走向朽败。”
他的视线转回,落在原简身上,声音淡然却不容置喙:“你留在此处,看守他的躯壳。不得让任何人接近。”
原简怔了一瞬,像是没料到源竟会将这个责任交给自己。他的手指在袖中蜷曲又松开,眼神中掠过一抹晦暗莫测的光芒。
片刻后,他垂下眼帘,唇角扯出一抹极浅的弧线,似笑非笑地低声应道:“好啊……我当然会——好、好、看、守。”
第190章第190章恶鬼的执念
源侧过脸,目光冰冷地扫过他,瞳底金芒锐利如实质刀锋,刺得原简呼吸微滞。但他终究未再多言,只是沉默片刻,颔首算是应允。
接着他抬手一划,金芒指尖迸发,化作无数细密的纹路环绕在沈琅周遭。空间被生生切开又重组,构造出一个完全独立于外界的空间壁障。
布置完这一切,他的身影骤然淡化,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没入新辟开的空间裂缝中,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殿内重归于静,只剩原简立于床榻之侧。他垂眸,定定注视着沈琅那毫无生气的身躯。
藏于袖中的手指反复攥紧又松开,一股无处宣泄的躁动与破坏欲在血液里奔突。
他缓缓蹲下身,视线扫过沈琅脖颈上那道狰狞淤痕。
一想到厉渊曾对沈琅做过什么,原简的眼底的血色浓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指甲深陷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
但那杀意转瞬即逝,很快就被一种更加深沉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的视线贪婪地描摹着沈琅的轮廓,从紧闭的双眼,到挺直的鼻梁,再到那失去血色的薄唇……以及那微敞衣襟之下,引人遐想的锁骨与胸膛。
真安静啊……
不像以前,总是带着那种漫不经心的从容,一副了无牵挂样子,却又总能在不经意间搅动旁人的心绪。
眼下的沈琅,就像一个完美无瑕的标本,安静地躺在这里,一动不动。
不会说话,不会反抗,也不会……离开。
原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俯下身,脸颊几乎要贴上那层金光流转的壁障,近到像是能嗅到屏障之后,那人身上独有的凛冽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