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金色会议大厅结束了一场论坛,象征着和平的蓝色旗帜在空中迎风翻飞,一群来各界的年轻领袖们从联合国总部大厦走出。
周京霓拾阶而下,看向前方。
邵淙单手插兜,一手夹着烟,站在路标下,擡起下巴,透过缕缕薄雾,看向那个方向,目光平淡如水,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她一身黑色职业套裙,长发披在肩後,露出整张脸,踏着冬日的光而来。
周京霓远远就看见了他,脚步一顿,朝他走来,盈盈一笑,“你怎麽来了。”
邵淙垂眸看着她,笑而不语,掐灭烟,继而向她身後招手,视线擡起。
周京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身後跟着一位容貌略年轻的男人,有些眼熟,她想不起在哪见过。
“小邵,我们快有十年不见了啊。”对方走来与他抱了抱,讲了一口正宗的粤语。
年轻男人看了周京霓一眼,与邵淙握手,“你好邵先生。”
邵淙微笑着说:“梁先生,久仰大名,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
说完,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周京霓,向她分别介绍两人。
周京霓听着,想起了。
这位梁先生是江樾的朋友,他们在悉尼见过一面。
“我们见过,周小姐。”梁昭祖对周京霓笑了笑,笑容有一分停顿,目光却毫无波澜,转头对邵淙点点头,说:“我太太还在机场等我,就先走了。”
邵淙挥手,目送他上车。
周京霓看着那台黑车消逝在茫茫大海中,心中竟有几分惆怅的错感。
那位长者问了她几句,简单了解後,知道了她为东金做的事,以及这次对国内的捐助,对邵淙用人的目光颇赞赏。
“今日勿忘前日德,先人只望後人贤。”老先生眉眼露出慈爱柔的笑,对她说:“江山代有人才出,现在都是年轻的天下了,不过,小姑娘,世界再大,无论在哪也不要忘根,才能重铸中华荣光。”
周京霓垂眸,“受教。”
与梁先生见过这件事,邵淙似乎并不好奇,直到吃完晚餐,送她回酒店的路上,他闭眼休憩着,突然说:“你不要和梁昭祖有太多交集。”
周京霓侧头,“你也觉得他是个狠人吗?”
邵淙看了她一眼,笑了,坐直身子,降下车窗,从口袋摸出一个盒子,抽出两支烟,一根递给她,一根衔在嘴中,点燃,吸了一口,才缓缓开口,“不是觉得,是我知道他的发家史。”
周京霓好奇。
但他不解释,只说:“做生意,该赚钱必须赚,触及法律的碰不得。”
她听明白了。
与江家相识,多半沾染了灰産,要麽是黑色産业链。
“你来美国是有事吗?”周京霓转移了话题。
“来见周小姐。”邵淙弹烟灰,看向她,路边的霓虹灯光揉进眸中,细碎光影明灭,衬得笑容柔情。他问:“信吗?”
周京霓笑笑,不作答。
邵淙也笑了,在烟灰缸按灭烟,“不逗你了,我要後天飞洛杉矶。”
“我忙完这边的事也要过去。”周京霓侧头,“去看我外婆,和我妈妈。”
“嗯。”
“……”
“我也是去看望我母亲。”邵淙看了她一眼,转而低眸,眼里是她读不懂的千沟万壑。
周京霓知道他母亲去世于美国,却没想到葬在这里,但她不问为什麽,不想提他的伤心事,只说:“那我们洛杉矶见。”
“好。”
“……”
话题明显有些沉重,她转头看窗外,不知如何再开口,一路两人都缄默不言,直到车停在酒店停车场,他仍绅士的下来送她。
“进去吧。”
“路上慢点。”她挥挥手。
邵淙笑着点点头。
周京霓走进酒店大堂,又回头,看见他并未离去,背靠车,仰望着天空,指尖一抹猩红。
那道背影孤独落寞。
她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会儿,而他似乎感受到注视的目光,忽然回头,她收起视线,转身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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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下午。
周京霓在酒店楼下买水,碰见了之前在哈佛商学院认识的何淼,一个北京女孩,在纽约创业搞互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