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李辰临握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转着笔杆将砚台边沿的残墨刮回池中,淡然道:“你想多了,还有该说正事了。”
陆瑾狐疑的目光落在气定神闲的人身上,停顿了几息,才说道:“齐时寅上了折子弹劾你玩忽朝纲、恃宠旷职事……”说到这里,他轻笑一声,
“他真不愧是专才啊,你就晚来片刻,便已败坏纲纪,摇撼国本了。”
说完,他又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李辰临,“你这六卿之,总铨百官之衡,理当夙夜匪懈,以为表率,竟沉迷温柔乡,实属不该,难怪人家要用殊骇听闻了。”
话音落下,他斜睨了眼书案处端坐之人,见他无甚反应,突然“啊”了一声,手指敲向桌几说道:
“还有一段是这么说的,据查,沈霁钰当日既无疾病奏报,亦无紧急公务,唯溺新婚之私,连日废弛。此乃以私废公之铁证!陛下若不断以乾刚,则勋贵跋扈之态愈炽矣!”
说了这么多,终于让李辰临有所反应,只见他一脸平静,轻描淡写道:“他不如诉以室家之欢,亏君臣之义,有负圣托来的贴切。”
“大家现在就等着陛下裁决呢。”
“不会有裁决,因为我告了假。”
“嗯?”
“早在上次面圣时我便告了婚假,什么时候用我自己做主。只是未经过内阁,他们不知罢了。”
“……”陆瑾轻叹一声,“我有时候觉得齐时寅挺倒霉的……”
“不是倒霉,是他蠢。”李辰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我已经没兴趣看他蹦跶了,还不如赵名来的有意思。”
此话一出,陆瑾顿感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他指腹重重按在眉心揉了个圈,“你说的人是我的师弟,你媳妇儿的师兄。”
李辰临又想到那晚自己的小妻子说起梦境时的落寞与颤意,忍不住开口道:“你说他与我,光儿会怎么选?”
陆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抬起头看向他,“我不是师妹,你问错人了,还有,你这么没自信吗?”
李辰临默然,曾经的小乞丐弃她而去,这道痕一直在,让他隐隐不安。
见他缄默不语,陆瑾开口道:“师妹已经选了你。”
“赵名在她心里不一般。”李辰临想到前天晚上沈瑶光提到赵名时眼里的泪光与痛苦,他害怕现在的结果只是他抢了先机,待她明白过来便会弃了他。
“自然,我听师父说过,师弟曾为了师妹受过很重的伤,到现在后背还有一条很深的疤痕。”陆瑾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说道:“也许没有你的出现,他们真可能在一起。”
李辰临不置可否,只问道:“因何受的伤?”
“贪玩吧,掉下山崖,师弟直接跳了下去。师妹现在的性子也因为这件事情变的谨慎胆小了许多,师父说以前胆大的很。”
“我竟从未听她说起过。”李辰临觉得他错过了许多,如果他听吴氏的多回国公府,或是她带着她来南望山,也许他会更自信。
“又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所以你不到万不得已……”
李辰临明白他未尽之意,尽管心中满是不悦与酸意,却也只是淡声道:“我知道。”
这种心情如影随形般缠到下值,跨进家门时未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积攒整日的酸意突然顺着喉管漫上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