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琳听着这样的话,她无法回应。
“还好,没有人说代价是居民们的生命。一切都来得及。”伊琳只能这样想。
她得抓紧了。
今晚,就在今晚,她要去敲响那两个不速之客的门!无论门里的是哪一位,她都要说出来,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夜晚,森林里。
“你为什麽选择我?”希达擡着眼睛,贴着帽檐看向前面身披斗篷的男子——女王的弟弟丶隐姓埋名在偏远的中心区行医的精灵。
“因为你更爱她。”洛特蒂亚戈说。他头也不回,声音通过风声传到希达的耳边,“我看得出来,你很爱她。而你的同伴不同,你的同伴爱你。”
“我只能接受你去那里。”
“她的身体在哪,很远吗?”希达问。
“不远。”
两人之间再没了声音。
他们似乎没什麽共同语言,至少希达没有想出什麽能说的。
他们就在脚印带来的喀吱声中深入树林。
希达大概能猜到自己要去哪。
直到洛特蒂亚戈停下脚步,说了一声到了。
希达擡起头,看到了一颗巨大的丶发着微光的树木。它的根系蔓延,这时希达才发现自从他们深入树林,脚底就踏着它的根脉。它的枝干密密麻麻,看不见尽头。
那是穹顶。
这是母树。
希达看到洛特蒂亚戈缓慢脱下自己的兜帽,像母树缓缓弯腰,行了一礼。
“我带她来了,也带你来了。”他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丶脚步趔趄。希达细看才发现洛特蒂亚戈趔趄的脚步是为了尽量不踩到母树的根。
可这几乎不可能。
“愚笨的狂信徒。”希达想。不过本着对于狂信徒的尊重,她没有走上前去,因为她一定会踩到那些根系。
于是她看着洛特蒂亚戈几乎贴上那棵树,依偎在那里,好像倾听什麽神谕。
“拉法会在那里说话吗?”希达忍不住想,她个人倾向于那棵树并不会说话,即使她知道那是拉法的一部分。
短暂的贴近过後,洛特蒂亚戈退远了半步,他斜侧过身对希达说:“跟我来,在这边。”
于是希达看着洛特蒂亚戈退到很远,退到可以避开裸露在外的根系之後,领着她绕到树的另一端。
这次希达说不出话来,她的头脑也一样。
拉法的身体就那样,像一个被绑架的囚犯,双手展开,被捆在母树的树干上。她的上半身前倾,双手後拉,头微微低着,是自然重力所导致的姿势。
她的身体上爬满了树木的痕迹,皮肤变成树皮,头发变成树干的一部分。
希达手里的石头嗡鸣着。
她的确要回去了。
“这是她的身体。”洛特蒂亚戈对希达说,“我的神明,拉法。”
希达举起双手,看着石头里飞出些光,然後是拉法透明的灵魂。
她看着那些组成灵魂的因子逐渐与干枯的身体融合,看着那里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光芒在诊所都能看到吧。”希达说。
“在王宫都能看到。”洛特蒂亚戈摇摇头。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这一切,好像自己是一个能记录一切的不朽石头。
光芒从最盛丶到减弱丶到变成盈盈微光丶到暗淡。
直到第一声鸟鸣响起丶莱斯奔来树林找到希达。
拉法都没有醒来。
那具身体就和原本一样,布满枯树的纹路,它们浑然一体,保持着痛苦的姿势与平静的神情。
她和她的身体就像一个真正的神像,注视着脚下的一切。
“她会醒来的。”希达的声音有点发抖了,她握着莱斯的手,手心里都是汗。
莱斯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会醒来的。”洛特蒂亚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他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你带她先回去吧,伊琳应该等急了,我在这里等。”洛特蒂亚戈说,“今天也许会有王宫的人来,如果那时我没按时回来,你们要见谁就去见吧。”
“如果你按时回来了呢?”希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