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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2页)

“没有吗?”云崇青一把将人抱起掂了掂:“轻了至少有五斤。”

“你还睡不睡觉?”

“睡。”

临近子时,陶舀胡同前院书房里灯火还亮着。书案后温垚看着平铺着的案卷呆,这是今日他让族里参考的晚辈默写下的。

看过晚辈对答,只能说平平。心在想着另一个,云崇青乃建和十七年山北解元。若非曾氏之故,现在他在看就是孙女婿的案卷。能中解元,总有出奇之处。可惜…为避讳,他不能参与此回会试阅卷。

今晚,温棠峻没回后院,同父亲一般,他也因想云崇青不能入眠。披了大氅出屋,看书房还亮堂,便整理衣饰,去往那方。

候在书房外的管事,见来人,拱手行礼:“三爷。”

“父亲还没睡?”

“尚书大人正在审今年的会试题。”

“我进去瞧瞧。”

入了书房,父子相顾无言许久,直至温垚一声长叹。府上到如斯境地,真不知该去怪谁?老妻可恶,曾珍轻浮,朗韶音呢?聪明,内里却过于刚烈。愈舒与母一模一样。

“为父…从不曾后悔为你定下朗氏。”

许是夜深人清静,温棠峻直面起自己的心,难受得眉头紧凝,哑声道:“是儿子对不住她。”刚成亲那会,他想与她好好过的。可母亲不喜韶音,常将珍表妹的惨挂在嘴上,他听了心里难免内疚。

一内疚,便会冷落韶音。韶音并不似寻常女子,她骄傲得很,根本容不得他那般。夫妻渐行渐远至陌路…至两看相厌。

“如今说这些都太晚了。”温垚追悔莫及,当初在曾氏要将新寡曾珍接来府上时,他就应阻止的:“云崇青与沐宁侯府连着枝,他若高中,官不难做。”

确实。温棠峻以为云崇青会试如考得不差,那照近来朝中各方形势,他九成归在三鼎甲之列。沐宁侯府得罪太多文臣了,皇帝就算是为平衡各皇子,也会将云崇青立起来。

另,云崇青家世微末,族里男子目前又仅他一个出息,这很得皇上喜。且沐宁侯府也不掌兵权了。

“十年。”温垚后仰,倚靠太师椅背:“他要是有点能耐,十年就可爬到正四品,手掌实权。”那时,其也才而立。

温棠峻认同,但这些与温家都无关了:“张府仍闭着门,父亲以为张太傅会参与阅卷吗?”

“参不参与,对结果都不会有分毫影响。”温垚唯一庆幸的是,云崇青娶了愈舒。而温家是温愈舒父族这点,无法改变。

“我们现在只需冷眼看着,如果张进真的有拿高·祖当刀之嫌,那靖边张氏的下场不会比孟籁镇卢家嫡脉好到哪。”

“当下断言尚早,宫里还有个皇后呢。”温棠峻见识多了女子的厉害。

温垚不以为然:“要是皇长子珣还在,为父也不敢有此断言。”温家…也走错棋了,不该过早站队。沐宁侯是个玩弄心术的行家,他太懂皇帝心思了。

半月前在南书房里,皇帝招户部谈汕南堤坝,八皇子瑧就伴在侧伺候笔墨。瑛王十一二岁时何曾有过这般?

“殿试后,若云崇青高中,府里也送份礼去吧。”

闻言,温棠峻眼睫一颤:“怕是不会收。”

“送归送,不收再说。”温垚有些累了:“你也回吧,为父准备就寝。”

“是。”

不等京里大夫缓过劲儿,会试判卷就已紧张开始了。张方越告病多日,判卷这天人还是到了。

挑灯阅卷一旬,终于评出了前三百卷。三百卷里再阅,推举出前十。与以往一般,一二三名里争议极大。

东阁大学士钱坪拿着卷子,抚着两寸长花白须念:“吾自对翠许,从此目如炬。一眼破惘虚,赠清明予世。这就是老夫出题时所想,堪得榜。”与同拿案卷的周计满说,“再看策论,也是实实在在言之有物。”

“可他说农者,百业矣。”周计满反驳:“这是不务正…”

“你就没种过地。”钱坪言道:“老夫种过。春耕秋收是忙,但平日里侍弄地并不繁重。不寻点活计贴补家底,难道要养一身懒骨?”

“就算是百业,他也不能说让朝廷多掏银子出来,用民开山铺路挖河。”

“这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哪里错了?”

口水喷在脸,周计满觉他手里这份案卷比钱大人拿着的要好上一筹:“我给你读读此人议的思农…”

“不必,老夫已经看过。单五言八韵破题他就破错了,还想坐头把椅,老夫第一个不服。”钱坪眼又回到卷上,手拉谭立弥过来:“你看这字,自成一派,不似一些俗物,临摹大家把己身风流丢尽。”

谭立弥点:“确实是一笔好字。”目光扫过被封的名录,主考时,他留意过,知道这卷是谁的。沐宁侯府,目光长远不是寻常可比。

见状,周计满愤愤地去找太傅。张方越来,只为了平外界对张家心虚一说,没打算多言语,更不会过问判卷。

“太傅,您给评评…”

“哎…”那边官司张方越早在看:“题是钱大人出的,他说此人破题立意错误,那就不要再流连于辞藻之美了。”钱坪与他同科,乃谷晟元年的状元,性情耿直,多年来一直专注于编著典籍,从不弄权。皇上对他颇有几分敬重。

闻此,周计满再不满,也只能就罢了。定了一二三,上书到御前。次日早朝后,一帮子学士就聚到了南书房。今日八皇子也在,听令解弥封,见着头名,如扇般的眼睫微微一颤。

皇帝接过儿子呈来的案卷,看过名录,眼里生了丝笑意。殿中几文臣虽俯恭候,但也有不时偷瞄圣颜。

翻过四书五经题、五言八韵,皇帝目光停驻在《思农》上,从头到尾一字不漏读阅,心里如灌了二斤蜜。半月前,他找户部谈加固堤坝,户部左右言要储银。国库丰不丰盛,他这个皇帝会不知道?

一个个的,都不懂他的政想,还不如初出茅庐的云家小子有见地。运河、官路、桥、堤坝等都是基础建筑,利民才能利国。说肃南一带,好物运不出村,乃民之大损。他深以为是。

鼓励垦荒。朝廷大力培养、选拔能工,教种育新种,提高亩产等等。是件件点到了他的心头。

又将《思农》看了一遍,皇帝连引政都没过眼,便将卷放在龙案上,再去接手第二份。江寕费州府于树青,四书五经题解与云崇青大同小异,但五言八韵是怎么回事?

他还真写了一则早春花。意境是美,只看了觉乏味。读《思农》,虽大力褒扬了朝廷施政,皇帝心里也舒爽,但没刚那么甜。再看第三份卷,江备充州府常俊鑫。一刻后,于树青与云崇青间多了一份案卷。

八皇子心定了,崇青舅舅再拿下状元,便是三元及第。说打眼…也不甚打眼。大雍建国至今,已有过一位三元及第,就是文昭十三年死在川宁的南川布政使马良渡。

打眼也不怕,沐宁侯府的敕造还高高挂着,谁敢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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