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臂伸到我的腋下,轻松地将我抱——准确来说是举了起来。
“这样伊织也能看到了吧?”
视线确实高了不少,但好丢人。我在诡异的失重感中面无表情地和他平视:“……你是哥斯拉吗?这样举着不累吗?”
“要抱女朋友起来还是游刃有余轻轻松松的。”
“会被人嘲笑,我不要。”
“那就让他们笑啦,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好失礼啊!如果被保安先生赶出去的话我是不会去找黄濑同学的。”
“那我就在门口蹲着,一直等到你愿意过来找我。”
“……”
我在这场国小级别的幼稚争辩中耻辱败北,不满地盯着他。而他笑容灿烂地抬高手臂,像是现了有趣的事物那样眸光闪亮地看我。
“啊,感觉好像在举猫咪。”
“就算这样做我也不会伸长的。好难受,快放我下去。”
我正打算要踢他一脚来反抗,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在他的身上响起。黄濑凉太这才颇为遗憾地将我放下,接通了电话。
我感受着重新踩在平地上的安全感,捧着已经快变为常温的奶茶喝了一口,听他和人通话。
“前辈?”
“我没事。我现在在——”
“诶?水?”
“……”
他怔愣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
“呜哇对不起!我完全忘了这回事!!”
在会场遇到黄濑凉太的时候,他好像是要去帮忙买水来着。
抱歉,这位不知名的前辈!
我不小心拐走了你的帮手!
*
“之后呢?”
“之后就这样和好,一起看了演唱会。”
“哇,这就是高中生的青春吗,真是令人羡慕。”种崎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撑着脸用一种老成的语气感叹说。
不远处的座位上,黄濑凉太和另外几位男生坐在一起聊天。他向我解释说,那位是刚开始做兼职时非常照顾他的前辈,后来转职做了音乐人,刚好也要这次参加音乐节,就拜托了他来帮忙。
现在是音乐节的第二天,对已经结束演出的乐队来说,就是自由的休息时间。
休息区的遮阳棚内,我和种崎坐在边缘的位置上休息。
“不是说要商量和事务所签约的事情吗?你不用过去吗?”
对于刚出道的乐队来说,音乐节是用来吸引观众目光的舞台,更是一个展现自己商业价值的机会。日的演出顺利落下帷幕后,就有知名事务所的经纪人找上了她们。
“我不太擅长那种严肃的场合啦……就干脆交给其他人了。反正我个人的意见没什么用,无论结果如何,只要点头或者签下名字就行了。”
她的声音很轻。这一刻,我隐约从这位向来坚定自信的女孩身上察觉到与我相似的迷茫。
对于未来的不确定,对于人生岔道口重要抉择的恐惧。
我们的内在也许都是相似的。
“是在不安吗?”我问。
“天然系真可怕啊,敏锐过头会让人害怕的。”种崎拿起面前的矿泉水,捏住瓶盖——但没能成功拧开。
“没事的。”我从她手中接过水瓶,一边使劲一边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细微的开合声之后,她带着微怔的表情看向我,没忍住笑:“还以为你要说‘没事的,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到’这种鼓励的话。”
矿泉水瓶被递还回去,种崎用干杯的气势豪迈地灌了一大口。竖直立在桌上的瓶盖被她用指尖弹动,骨碌碌地滚了一圈,停留在我的手边。
“那样反而会变成压力吧,我觉得做不做得到都没关系。”我说,“如果未来能在舞台上看到你,我会由衷地感到高兴。但就算没有值得一提的厉害成就,只要你自真心地对我说最近过得不错,我同样也会高兴。”
“好像大家总是对别人的事情看得比较透彻呢。”
“嗯?”
她只是笑笑,没有再多解释,而是扯开话题:“不要再讨论这么严肃的事情了,来聊点高中生应该聊的东西吧!比如说恋爱的八卦!”
“高中生应该聊的难道不是学习的话题吗?”
“你难道是我的班主任吗?!”她惊恐万分地后仰,又神秘兮兮地小声问,“好啦,悄悄告诉我,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我盯着桌面说:“只有很普通的日常而已,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些不得了的剧情。”
“居然意外地纯情啊。”
她带着奇怪的表情扭头看向右侧热闹的方桌,出声感叹。在一群玩摇滚的时尚乐队人中,本应是无关人士的黄濑凉太看上去居然毫无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