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经过的都是同校的学生,这句话完全是强词夺理。
可他并不反驳,顺从地拉起我的手往车站的方向走。
人行道旁的悬铃木树叶隐约染上浅淡的金,我始终落后他半步,看他踩着地上稀疏的落叶往前,又看他挺直的脊背和灰色西服外套上的斑驳树影。
最后听到他的声音轻轻响起:“果然是心结?以前被人说过很过分的话?”
“……嗯?”我出模糊的鼻音表示疑问,又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毕竟只有不够自信的人才会有那种担忧。”
我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先前说过的“不想成为谁的附庸”,有些别扭地说:“这种话由黄濑同学说出来感觉像是嘲讽。”
“诶?才没有那回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放慢脚步,“就算没有我,小伊织本身就很引人注目了啊。”
“如果是指出糗方面的引人注目,还是算了……”
“不是啦。”黄濑凉太说,“之前篮球部里还有人和我问起过你的联系方式,用来形容的说法是‘上次那个看起来有些高冷但可爱又贴心的女孩子’——”
“那说的是谁呀!”
“毫无疑问,是我出色的邻座宫城伊织同学!”他用莫名自豪的语气说,“不过我并没有告诉他你的联系方式。”
被人用这么直白的话语夸奖的感觉很陌生。我低下头,收紧手指。
脑海中的回答被拆解成无数支离破碎的假名,又汇聚成一句似乎毫不相关的话,声音也轻到只有我自己能听清。
“……对不起,但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拥有出色五感的运动系男生轻松捕捉到这句稍纵即逝的念白,如是回应道:“根本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的。”
啊,这样还怎么让人继续说那些任性的话。
感动、安心,又有些内疚。这些复杂矛盾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像气泡水那样灌进心脏,在胸口留下酸涩的胀痛。
我停下脚步,忿忿不平地质疑:“太狡猾了,这种说法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邪恶大金毛摆出纯洁无害的表情,说出了含义相反的话。
“呜哇,被你现啦?”
*
并非休息日也并非晚间高峰期的商场稍微有些冷清。我和黄濑凉太跟在几位穿着制服的女子高中生身后,走进了商场二楼的百元店。
只有几位零星客人的店内,这位唯一的男性顾客格外惹眼。他凑在货架前,轻蹙眉毛,表情严肃认真,仿佛正在面对什么复杂晦涩的难题。
而他面前陈列着的,是一排小巧可爱的毛绒挂件。
提起刚开学需要准备的东西,还以为会是文具或者体育用品,结果只是这些时尚小垃圾吗!
“有了。这个怎么样?”
终于结束一番艰难抉择后,他伸指勾起挂绳,将那个做工精致的灰色帝企鹅玩偶展示给我看。
我点点头认可:“我觉得很可爱。”
于是他开心地带着这个挂件,就这样跑去柜台那边结账了。
“啊?就只买这个吗?”
走出店外后,我疑惑地看他干脆利落地拆掉玩偶的吊牌。
“毕竟今天出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他迎上我的目光,突然弯腰靠近,然后将它挂在了我的书包侧边。
“……?”我低头看看书包,又抬头看他。
“刚才已经说了可爱,就是不讨厌的意思吧?”他眨巴眨巴眼睛。
“重点不是这个。不是说你有想买的东西吗,怎么又是给我的?”
“之前送给你的那个挂件,是不喜欢所以才没有拿出来用吧。所以想再送一个你会喜欢的。”
“之前那个我也很喜欢。”
“那为什么不挂出来?”
这个解释起来倒不困难,只是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我纠结地说:“因为是从黄濑同学手里收到的非常珍贵的礼物,根本不舍得拿出来用。会被弄脏,还说不定会弄丢。”
他可爱又茫然地眨眼:“就因为这个?”
是很重要的原因啊!
我在他困惑的注视中拿出手机,打开相册,从随手存下的花草风景猫猫狗狗还有无聊段子上划拉过去,在收藏夹里翻出一张照片。
书架的防尘玻璃格中珍重地摆放着一只猫咪挂件。黑色的小猫两边是两支没有点燃单纯用以装饰的香薰*?蜡烛,后方的矮花瓶里还插有漂亮的永生花。
“我把它好好供起来了,你看。”我举起手机说。
并且在摆完阵之后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所以特意拍了张照片留念。
黄濑凉太的脸上仿佛饼状图那样浮现出三分无语两分无奈,还有占比高达一半的震撼:“是不是有点夸张?简直像神龛一样了啊!”
“是的。这里供奉着伟大的猫猫神——”
“那只是个玩偶而已,不要对它抱有那么沉重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