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没关系,我觉得刚才她们都没有相信你说的话。”
“……”
这一次,他唇边的幅度更加微弱了。
我不明所以地眨眼,在判明他在获得这个回答之后表露出的情绪为“不愉快”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黄濑同学他是不是……是不是其实要比我想象中更在乎这件事?
*
我讨厌的课程有很多。
比如声乐课、美术课、家政课……诸如此类为了展现学生多样性,以及贯彻快乐教育宗旨而开设的实践课程。
它们毫无例外都有着相似的特点:需要与人互动、又或是需要展示自己。
在这之中,体育课更是这两点的集大成者。今天的课程内容是羽毛球。列队清点完人数后,老师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让大家自行组队练习。
自行、组队、练习。
所以这一刻的我并不是很快乐。
空旷的体育馆内,大家依次在保健委员那边登记取走球拍,开始寻找搭档。我蹲在角落,抱着膝盖靠坐在墙壁旁,试图伪装一团空气。
这种情况正是朋友该挥作用的场合。
先是西村和种崎。她们两个人是小——也就是旁人无法轻易插足的幼驯染,所以选项排除。
再然后是黄濑同学。因为男子组和女子组是分开来上课的,所以也排除。
……这、这岂不是一个人都不剩下了吗?
但没关系,我还有一计。由于班级人数是偶数,所以应该会有和我一样没朋友的倒霉蛋被剩下。我根本不需要努力,只用心怀希望地等待就好。
得出结论后,我释然地抬头望着天花板上明亮的照明灯,开始放空大脑。
片刻后,身旁响起脚步声。成功组好队的人已经在体育馆场地上开始练习,所以这毫无疑问就是那位倒霉蛋——我是说,毫无疑问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好搭档!
可是,这位好搭档长着一张我熟悉的脸。
“伊织,要和我组队吗?”种崎弯下腰凑近我,示意般地晃了晃手里的球拍和羽球。
我茫然地问:“但是……西村同学?”
“她的朋友很多。比起她,现在独自一人的伊织明显更需要我吧?”
“虽然微妙地感觉被骂了但还是非常感谢!我好高兴!”
“没有在说你没朋友啦!”种崎语气无奈。
说完,她又突然鬼鬼祟祟地扫视了一圈身后,确认没有人在注意这边之后,压低了声音:“比起这个,我过来找你是因为有一点点事情想要和你说,关于黄濑凉太的。”
我很少在意别人的事情。
对于不熟悉、无关系的人,未经允许的好奇心是一种近乎失礼逾距的窥视。可当八卦的对象变成了我熟悉的人,那就很难不去在意了。
由此可得,我也是一个双标的人。
“其他班上的朋友今天中午突然找到我,问我说‘你们班的黄濑和宫城是不是在交往?’我本来想说对啊你才知道吗,但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种崎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她一手握着球拍和球,另一只手抵在下巴上做出思虑的模样开始推理。
“照理说,以黄濑凉太那个高调的行事作风,你俩交往的事情应该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不至于还要特意过来找我确认——所以是怎么回事?”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沉痛地阖上眼,深吸一口气,才怀抱着复杂的心情开始解释之前生的事情。
“怎么说呢……这个年纪的学生别的没有,唯独好奇心特别重,特别擅长顺着蛛丝马迹捕风捉影。只要你们没有在学校里彻*?底装作陌生人的打算,总会暴露的啦,所以不用太在意。”种崎说。
被球拍击起的羽毛球跃起,又沿着弧形的抛物线往我的方向飞来。我一边后退寻找合适的击球角度,一边举起球拍,同时还在脑中消化这段话语。
“其实现在也没有那么在意了,就只是有点担心。”我说。
被击中的羽毛球和我的回答一同被抛还回去。
“担心什么?”
“担心我平稳的校园生活即将迎来终结。”
“啊?”
我惆怅地将再次飞来的羽球打回去,开始碎碎念。
“我会被‘黄濑凉太后援会’视为眼中钉,在放学时被堵在楼梯口,被大家质问:像你这样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站在黄濑君身边。然后这个时候我会反抗说:没有考虑过黄濑同学本人心情的你们才是没有资格的那一方。于是恼羞成怒的大家为了给我教训将我推下楼梯,再用排挤孤立的手段让不识好歹的我认清现实。”
“不,是电视剧和漫画看多了吧!我们学校可没有这种后援会啦!”
“诶?原来没有的吗?”
“没有啊!也没有人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把你堵在楼梯口的,快把这种抓马的展开从脑子里赶出去!”
好吧。
我稍微冷静下来,答应了一声,又继续说:“可是,被排挤孤立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吧。”
被抛高的羽毛球从斜上方飞来,这个时候我应该抬手挥拍,但思绪短暂产生空白的刹那,耳边响起了久违而嘈杂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