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四?人像是?没了线的提线木偶,僵直不动,金瑶打他?们中间走过,他?们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金瑶俯下身,摸了一把倒下的女人,低着?头,低吟了一句:“回去告诉玄女,派替身来没什么意思,想要抓我,自己亲来,亦或者稍微等一等,待我等山门?开,自然会送上我的人头,就?看她有没有本事取了。”
这四人木楞了好一会儿,像是?宕机的玩偶,下一秒,却?又突然朝着?金瑶一转,四?个壮汉将金瑶团团围住,却?也不动,只齐声说了句:“丙申月,壬寅日,山门?前,生死约。”
说罢,四?人齐齐定住,身子像是?冰裂的石灰岩,瞬间分崩离析,散成粉末,风一吹,一点儿渣都?不留下。
丙申月,壬寅日。
金瑶心头略微掐算,这?日子,选得?悬,刚好是?中元节。
道教里,有“地官中元赦罪”的说法,大抵就?是?中元普渡开鬼门?关,百鬼夜行,有主的回?家去,没主的荡人间,荷灯引路,吉祥道场。
放到现代,大多数人都?不讲究了,只是偶尔能见到墙角烧尽的纸灰,若是?遇到有人在烧纸,大人多半还会牵着小孩快些走,纵然是?不信,也不想沾染上多少晦气。
玄女约了自己这?个时候,是?想要自己快些下地狱么?
金瑶看着?地上四?道浅浅的痕迹,很浅,灰蒙蒙的,若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这?是?四?双鞋印,这?四?人本就?是?玄女捏来的傀儡,那女人也不过是?她的替身罢了,本不值得?注意,可是?这?鞋印?
金瑶摸出兜里的手机,在现代社会生活这?么久,她一个自诩为老神仙的人,也有了现代人很多毛病,亦或者说是?习惯。
金瑶熟稔地点亮屏幕,显示看到微信的弹窗。
——进入查看消息内容。
是?宋戈?
金瑶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一下,可像是?傲娇,她故意没看,她要憋着?,忍着?,等做完事再看。
金瑶用屏幕的光去探地上的痕迹,约莫可以看出鞋尖儿和脚后跟,中间那团几乎看不清,可金瑶还是?忍不住用手去摸,她的指尖触着?冰凉粗糙的水泥地,努力回?忆起刚才自己站在水塔边上看到的场景。
他?们抬脚,屈膝,一步一步地离开,当?时他?们的鞋底……
金瑶闭着?眼,微微侧头,柔柔的月光洒在她的眼眸,恍惚间灵光一闪,眼前冰冷的水泥地似开始穿梭着?这?数千年?来金瑶脑海中的记忆,不对,应该再往前一点。
“瑶,你的铃铛哪里来的?”
“瑶,你看的你的铃铛愈发精神了,记得?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是?个病秧子。”
病秧子?
金瑶恍惚了一下,病秧子不是?形容人的吗?
对啊,她的铃铛哪里来的?
金瑶转身,飞快地融入了夜色里,她一边快步走,一边用微信编辑消息,一个红底黄字的“多寿典当?”的头像不停地闪动,金瑶犹豫了一下,关了手机,几乎是?同时,直接把手机丢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她看了一眼草丛,用手抚了一把狗尾巴草上略显粗糙的穗子,这?是?狗尾草的种子,她低头对着?种子低吟了什么,转手一抛,一阵风起,种子便带着?她想要传递的消息一路往北。
另一头,长沙。
姜多寿见?金瑶只回?了一条“知道了”便再无回?应,也停止了自己的消息轰炸,他?的手机贴了防窥膜,从侧面看,屏幕就?是?一团漆黑,江湖人嘛,总还是?小小心些的。
姜多寿用余光扫荡着?坐在他?对面的人,小心翼翼地挪动手机,把手机正对着?那人,姜多寿声音略显虚乏,像是?熬了许久的夜,跑了很久的山路的那种虚乏。
“金瑶没回?了,您瞅。”
对面的人一动不动,像是?对姜多寿“献祭”来的聊天记录不大感兴趣,只冷笑地对着?姜多寿:“她不回?,是?因为你在通风报信吧。”
“没有哇。”姜多寿两手一摊,十?分虔诚,“您瞅瞅,我都?是?按照您说的发的,一个字不差啊。”
对面的人扫了一眼,似乎是?一个字都?不差,没错,似乎……
她起身,自上而下看着?姜多寿,声音时远时近,用充满戏剧性的口吻说:“姜多寿,你本凡人,托了那九头怪物的福,才能让你孙女苟延残喘多年?,而那九头鸟的骨头之所以有用,也是?托了我的仁慈,我虽划去了他?在神册子上的名字,却?未曾划去他?在神兽册子上的名字,我若是?想要做什么,早动手了。”
“是?,娘娘说的是?。”姜多寿半低着?头,瞧着?十?分礼让。
可对方似乎不打算放过他?:“我坐在这?儿时,你喊我娘娘,她坐在这?儿时,你便喊她娘娘,姜多寿,你能在人间混迹这?么多年?是?有些本事的。”她缓缓走到当?铺门?口,侧目看了一下左手边的神坛。
看得?出来,姜多寿进行布置过,神坛上一尘不染,香果糕饼一应俱全?,还都?是?换的新的,虽然不多,但是?样样精致,玄女像前,还摆着?一叠通红的中国大樱桃,几颗樱桃被姜多寿细心地堆垒成了小山包模样,十?分讨巧。
玄女像通体雪白,就?连身上的纱裙都?被做得?栩栩如生,仿若风一吹,便能扬起,唯独这?张脸,无人敢去雕刻,工匠绞尽脑汁,便给这?玄女像的上半身雕出了一层帷幔,自头遮掩到胸前,倒也是?像极了玄女平日出入的样子,时常蒙着?帷幔亦或者戴着?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