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是。无论是盛京梁家的嫡长女,还是北朝的长公主,都环饲群狼,每走一步皆如履薄冰,若再愚蠢的只一味环抱取暖,唇亡齿寒已是最好结果。
“奴婢……”绥喜茫然怔怔的看着姜回,哭声戛然而止,却忍不住絮絮流着泪。
可她看到的依旧只有女子平稳不动的眸光。
像脱了力那样,绥喜瘫倒在地上,声音滞涩,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奴婢不想。”
姜回语气微微缓和,似乎在试图从话中拣出如寻常人此刻该有的一丝宽慰,好叫绥喜足以坚定的做出选择。
“绥喜,还记得那日,你塞给我几个枇杷。”说起来,这才是她和绥喜的第一次见面,初醒的不甘和愤恨,接踵而至、凶神恶煞的奴仆。
像是沉浸在往日的记忆中,姜回的声音带了一丝飘渺的空茫,“你告诉我,快吃,不吃就会被她人夺去。”
灯影轻恍,映的女子容颜似鬼魅一般。姜回侧眸,声音逐渐清晰,却是饮血的冷:“哪怕累如贯珠、被弃之敝履,也不能被你我吃下。”
“绥喜,为什么?”
世人万事,恩怨情仇,似乎到了最后关头,总会从心底竭力发出一声,为什么。
答案也许荒谬,也许空无。最后终于化作闭眼消逝后天地之间的一抹叹息。沉如冗疾,浅过浮云。
绥喜茫然低着头,心中千丝百结。想说王婆子惯会欺凌弱小,可却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但姜回也从不曾想得到一个答案。只淡淡道:“若论无辜,绥喜,天下人活着谁不无辜?即便穷凶极恶也曾心生善意。”
一个枇杷而已,失去它毫不可惜。可若是对濒死之人,便是绝境孤舟。正如无辜二字,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道尽。
若活在是非对错之中,尚不能全身而退,更遑论求仁得仁。今生今世,所有人阻她之路,她绝不会因“无辜”二字,踌躇退怯。
若错,便错的彻底,总好过落为鱼肉,而刀俎全在他人之手。
“绥喜,既已到了不同路之时,未尝不可放下。”
“公主不必再说了。”绥喜擦擦眼泪,声音仍带着哭腔却执拗:“公主的吩咐奴婢都会去做,奴婢不会再多话了。”
“公主若是这两日不想看见奴婢,奴婢会尽量不出现在公主面前。”说完,绥喜端着还剩余残汁的药碗匆匆掀帘而去。
姜回愣在原地,缓慢的蹙紧了眉头。
凝夏院一片静寂,春锦院却很是热闹。
莫鸣声称想出了新药方,送他出去的下人连忙热络迎他再度入府去见了县令大人。
“新药方有几成把握?”
“启禀大人,草民可有九成把握,头两侧乃为少阳界,而夫人偏疼如锥击,当责之于肝胆经脉,应以重方可见效。”
“以藁本、羌活、柴胡、炙甘草全蝎、蜈蚣、制白附子……”
莫鸣还未说完,便被张喆文不耐打断,吩咐道:“你去抓了药尽快熬了给夫人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