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
凝夏院中各处屋灯早已熄灭,湖中雾气氤氲,荷花、莲叶、菱角、零星菰草,莹碧湖水若隐若现,宛若一幅空蒙重彩的画卷。
泼墨似的长空中只有零星几点,窗户半开,夜风微冷。
绥喜从一边走来,将手中月白云绣披风从后给姜回披上。
姜回回神,淡淡道:“走了?”
“是。奴婢看见李大夫寻了丫鬟带他出去才回来。”绥喜道。
“下去吧。”姜回道。
“是。”绥喜道。
屋内寂寂,如同罕至无人的山谷,鸟啼衰鸣,唯有长风来去空荡。
“查到什么了?”黑暗中,女子声音突的响起,泛着丝冷锐。
时间回到四个时辰之前,绥喜吩咐跟着出去吩咐买通了的下人去李氏医馆寻莫大夫,刚要回春锦院,便见到细柳弱雨走来的莺莺。
绥喜站在原地,等她走过来伸出手臂将她拦下。
莺莺不解,却再不敢放肆,只好忍着薄怒,柔婉问道:“绥喜姑娘,公主殿下准我来探望夫人。”
绥喜点点头:“公主是允你出来。”
不等莺莺顺理成章开口让绥喜让开,她继续道:“但公主殿下更说,莺姨娘立在这便让她不悦。”
身旁奴婢忍无可忍便要发作,被莺莺拦下,艰难的凑出笑容:“那敢问姑娘的意思是?”
“莺姨娘亲口说,无颜面见张县令,公主殿下也不好置若罔闻,辜负莺姨娘虔拳认错之心。”
“我,奴婢不明白。”莺莺手中帕子几乎要绞烂,苍白着脸道。
“莺姨娘既然一心只为主母,想必不介意舍去这一身华服美衣。”
“你是要我穿丫鬟的衣服?”莺莺脸白了白。
“莺姨娘聪慧,怪不得独得张县令宠爱。”
“你不要太过分!这里到底是县令府。”莺姨娘身旁婢女气冲冲道。
“莺姨娘也可以不去。”绥喜径直离开。
“哼!不过一个不受宠公主的婢女,有什么了不起的!”婢女嗤道。
“好了别说了!”莺莺不耐烦打断,纤弱颦态的小脸微沉,紧紧咬着贝齿,半晌才松开。“去把你的衣裳找一身干净的给我。”
莺莺忍着气换了衣服,再回来时,正逢张喆文应允李桂手试用奇方,诸位大夫正群情激愤,也没有人注意一个低着头的丫鬟。
直到茗之领着李桂手下去准备药材,其余大夫也退到外堂,只剩李桂手和莺莺两人。
“大人。”莺莺抬起脸,未语泪先流。莺莺本就身段窈窕,宛若细柳扶风,这段时日情志郁结,更是瘦了许多,虽衣裙不似以往精致秀美,却不再是往常白色,乍然着了一身绿意轻纱锦群,更有一股柔桡轻曼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