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铺动静很大,他叠被子时在床上这头走到那头,床板里的灰又都漱漱落到许井藤的床上。
他轻轻地敲了敲上铺的铁栏杆,问那个孩子需不需要帮忙。
那个孩子转头,朝他露出一口白牙:“谢谢。”
许井藤示意他先下来,他跳下床,站在地上看许井藤爬上去,熟练地将被子叠成豆腐块。
“我叫罗程,你呢?”罗程光着脚站在冰凉的瓷砖上,有些怯生生的。
“我叫许井藤。”许井藤顿了顿,“一口井的井,藤蔓的藤。”
“我的‘程’……”罗程听他这么说,也歪着头想怎么介绍自己的名字,“前程的程。”
听他这么说,许井藤一愣。这个词听起来如此遥远,好像永远都无法触及了。
洗漱池那边人少了一些,他俩过去洗漱。他们的房间关的都是未成年犯罪者,叽叽喳喳的话说个没完,关上洗漱间门的那一刻,世界终于清净下来。
“你是不是快走了?”罗程嘴里含着泡沫,黏黏糊糊地问。
“不知道,可能吧。”许井藤已经洗漱完,用毛巾擦脸。
镜子里的自己沧桑很多,长出一点点粗又硬的胡子,他伸手摸了摸,有些扎人。
“都没问过你,你是犯了啥事?”
罗程和许井藤上下铺也有半个月多,但许井藤看起来年纪比他们都大些,平时也不爱说话,所以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但罗程对他十分好奇,总觉得他淡然的面庞下,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也是,都进看守所了,肯定不是普通人。
许井藤倒是不介意讲自己做过什么,但他对罗程这种程度的好奇感到不解。
能住在这里的,犯了什么罪无非就那几样,大家还要面对往后生活里漫长的无聊时光,没人提得起兴趣打探别人。
于是他先反问:“那你呢?”
上午做操时间到,没空留给他们继续闲聊,罗程匆匆擦了一把脸,对他做了个手势,晚上再聊。
在激进的运动会进行曲中,高二学生等高一学生全部入场后才懒洋洋地进去,在看台上随便找些位置,零零散散地坐着。
开幕式所有人都必须参加,高一学生准备了各种各样的列队排走,每个班依次上场,绕操场一整圈,一边走一边喊口号。
明明也就差了一岁,差了一个年级,但白郁非能明显地感觉到,高二和高一的学生仿佛不在一个年龄段。
身边坐的同学几乎都带了一本练习册,摊在腿上做题,没人朝操场上看一眼。
偌大的操场,被不知名的气氛隔绝成两个世界。
“想什么呢?”林厘然捏着一大把加油稿,偷摸坐到白郁非身边,看她没带题,有些惊讶。
“没什么。你怎么收集这么多了?”白郁非再次看向四周,大家都在埋头做题,不像是会写加油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