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荣俱荣,真要说起来,还是他们跟着沾了光哩!
可这一群人中,却不?包括另一位教洋文的缪老师,先前秦校长一连夸了白瑾璎两句,他就隐隐有些不?服气了:同样是洋文老师,说白老师怎样好,却又不?提我,可不?是狠狠让我下不?来台吗?
同时心里也在?气恼,暗骂三班那群蠢货,平时教给他们的知识也不?知学?到了哪里,还说是个先进班呢,竟然?连四班都没有考过,白白让他这个当老师的脸上无光!
缪昌平看着自己记下的洋文平均分,恨得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觉得前三个班级的分数不?够高?,后三个班级的分数又太高?,最好把后三个分数各匀十分给前三个,那样才舒心漂亮。
他一味在?妄想里找点?安慰,目光落到六班的分数时,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似的精神一振,故作惊讶道:“六班这次竟考得这样好?白老师,不?是我多心,是不?是忘了把那三个混世魔王的分数算进去了?”
那三个混不?吝,次次都是交一张白卷了事,凭白拉低多少?分!从?前他带着六班的时候,就从?不?将那三人算入总分。
他提出?一句质疑,白瑾璎还没反应过来呢,任教数学?的吴老师倒先抢答了,道:“小缪啊,你这回可是小瞧我们六班了,孙立学?和梁小山不?必去提,徐克行同学?如今可是发奋向学?了呀。就我知道的,他这次的洋文就考了班里的第一,先前拿了演讲比赛末等?奖的,也是他哩!”
因?为同教六班的缘故,吴老师颇有与有荣焉之感,再加上向来看不?惯缪老师的做派,于是那荣誉里又透出?些得意来,对白瑾璎道:“本来那三个人是从?不?用心读书的,故而我们算平均分时,都会剔除他们再算一次,方便比较其他学?生的情况。我看白老师你一向很老实,大概都不?知道吧?”
他是个数学?家,碰到数字问题便有些手痒,干脆向白瑾璎问了孙立学?和梁小山的分数,直接拿起笔算起来,道:“啊呀,把那两人一剔除,六班的平均分和三班也只差一分了!小缪,你可要当心了!”
再看缪昌平,铁青着脸色,竟是连个笑脸也扮不?出?来了。
好的珍珠拿到市面上,人……
话说缪昌平被吴老师当众撅了一句,那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到底没有忍住,冷哼一声道:“吴老师这?样说,是质疑我?教的不?好了?”
他心里那一股酸气直往上窜,干脆公开了宣布道:“只是你这?一句质疑,我?是绝不?领受的。成绩这?样东西?,本来?也?是有起有落,对比我?这?三个班级的前几次考试,从没有过明显下?滑的情况,总归稳定得很好。何况先进?班本身成绩就不?低,可以上升的空间,也?就小?了。”
他兀自义正严词地一番辩论,不?光是吴老师,在座几个老教师的心里都很不?满。
本来?嘛,不?过就是一句调侃罢了,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谁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平时各科老师看他年纪轻,性格激进?一点,许多地方便都让一让他了;偏偏这?缪老师的心眼比针尖还要?小?,不?过说他一句,对着比自己资历深的吴老师,都敢摆出“宣战”的架势,那还得了?
吴老师也?是个直肠子,本意并不?想和他吵架的,也?被他驳得很不?痛快,说:“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在质疑你?只是班级是你先挑的,你把三个先进?班挑走了,现在又嫌人家进?步空间小?,不?够显示你的才干,这?有点不?厚道吧?”
心想:难听的话我?还没说哩,等我?再去敦促敦促白老师,让她的后进?班给这?姓缪的先进?班来?个“倒挂”,那才叫好看!
缪昌平当然也?知道自己挑班级的事做得不?地道,一时间锯嘴葫芦似的没有话说,这?便给了秦校长插话的空隙。她是很干脆的为人,最不?耐烦听别人扯皮吵架,只觉得苍蝇似的绕在耳朵边嗡嗡乱叫,听着头疼。
当下?拿自来?水笔的笔头“笃笃”敲了两下?桌面,拧着眉头道:“行了,没人质疑谁教得不?好,只是人家确实?教得好的,我?们也?要?承认。”
校长的话,本来?也?最有分量,又秦女士身上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讲话公道,并没有明褒暗贬的意味,这?就更给她增加了一重威信。连缪昌平这?样小?肚鸡肠的人,也?没处可以抬杠。
秦女士见四下?里的硝烟熄灭了,这?才重新放缓了神态,道:“考试的事先放一边,我?还有一件事要?通知大家。孙老师因为孩子要?做一个小?手?术的缘故,请了三个月的长假,正好教育部新派下?一位教务秘书,本人的数学很不?坏,可以兼任她的职务,人应当已经到了,我?这?就把他叫进?来?吧。”
原本因缪老师与吴老师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白瑾璎正提心吊胆地闭着一口气呢,这?下?总算可以松缓一下?。不?料刚透了口气的工夫,便看见秦校长领了一位年轻的先生进?来?,再见到那一张脸,又翻搅起许多回?忆。
白瑾璎对程佩生的印象其实?并不?深切,只是和父亲曾经谈及过的男同学,除了他,再没有别人了。于是看见他,便想起父亲,那颗心又是沉甸甸的了。
在程佩生一边,却是一眼就认出了白瑾璎,穿一身烟青色旗袍,领口的纽扣是掐了银丝的蝴蝶扣,将?人衬得素静的同时又不?失精巧。她和从前几乎没什么变化?,大概因为家中变故的原因,反倒多添了一分沉着忧郁的情态,但凡眉头轻轻一拧,便要?显得楚楚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