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他默然闭上眼。
总算是成了。
裴璟在避暑山庄时发现,傅归荑对傅归宜存在一种近乎苛责的内疚。
她在怪自己无用。傅归宜救了她的命,却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这种阴影最终形成执念,如同枷锁困住了傅归荑的心。
意识到这一点,裴璟暗恨自己为何做了个完全错误的决定。
他不应该制造“傅归宜”的死亡,这样不但不能让傅归荑遗忘他,亦或者减少傅归宜给她带来的影响,反而把人推向自责的深渊。
后来不是没想过再找个“傅归宜”让他活过来,裴璟自认为能圆过去认错王沐然的乌龙,可他不敢再冒险。
傅归荑的心已经脆弱得不能再在这件事上有丁点打击,他不敢小觑她的聪慧敏锐,何况那是她的亲哥哥。
若是她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假的,裴璟不敢去赌傅归荑到底会做出什么事。
她表面看上去坚韧倔强,实则心思细腻敏感,这些年不知道自我折磨了多少次。
傅归宜是她的逆鳞。
裴璟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傅归宜在她心中确实独一无二。
不过他很快释然了。
无论傅归荑多么在乎他,他终究只是一个“死人”,自己何必去跟死人计较,庸人自扰。
他要做的不是跟死人争夺傅归荑谁更重要,而是如何利用这一点去攻破她的心防。
裴璟承认自己很贪心,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傅归荑这个人,他还想要她的心。
因为他的自大,他走了此生最错的一步棋,亲手将她心上枷锁的钥匙折断,傅归荑被永远困在名为“傅归宜之死”的牢笼里。
他只能咽下这个苦果,再想办法让她挣脱桎梏。
西厢房的那间屋子,就是他为傅归荑准备的缓冲空间。
寝殿内,一片漆黑。
裴璟进来时听见空气里传来若有似无的低泣。
他关上门时用了巧劲,一声不大不小撞击声成功地打断了哭声。
走到床榻时,傅归荑背朝他蜷缩成一团,抗拒的意味明显。
裴璟小心翼翼掀开被褥,装作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地躺在她身边,像往常一样用手揽住她的腰侧。
怀里的人身体猛然一颤,旋即变得僵硬,很快又逼自己放松下来。
裴璟一整晚都只是单纯地抱着傅归荑,无声地告诉她自己在身边。
第二日,傅归荑从早到晚都在西厢房里独自静坐。
第三日,第四日亦如此。
裴璟吩咐过,不得去打扰她。不仅如此,他还吩咐膳房一日三餐都依照苍云九州的样式送进去。
傅归荑垂眸看见桌上摆着的两副碗筷,两杯清酒,一桌子不重复的菜式轻声道:“哥哥,吃饭了。”
这样的日子一共持续了整整十日。
裴璟每夜拥她入睡,忍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问。
白日傅归荑在西厢房独自呆着,伺候她的人守在院子外,无令不得擅入。
这是裴璟头一次尝试给傅归荑完全的,私密的,不受他控制的空间。
无论她在里面做了什么,只要她不想说,他就不会知道。
裴璟希望她能充分的自我释放对傅归宜的愧疚与自责。
第十一日,傅归荑午时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让人取来逐月弓。
那一整个下午,她虚无箭发。
当夜,裴璟回来的时候,傅归荑出乎意料地没有熄灯,而是沐浴更衣后靠在床头拿着本书在看。
听见响动,她放下书,冲裴璟说了句:“回来了?”
裴璟压抑住激动的心嗯了一声。
他沐浴洗漱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上了榻。
傅归荑抿着唇,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最终一咬牙一闭眼,主动贴上他的身,手往裴璟的前襟里探。
“你在干吗?”裴璟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手腕,语气温柔。
傅归荑的手悬在空中,难堪地别过脸不说话,颤动不止的长睫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无措。
“你不会想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对我的感谢?”
傅归荑的呼吸变得急促,双唇绷成一根直线,默认他的说法。
裴璟没有生气,轻笑着将她扯进怀里,双臂绕过侧身紧紧环住她,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上。
“不需要,傅归荑。”裴璟蹭了蹭她的乌丝:“我做这些不需要你用自己来回报我,只愿你能放下过去,眼睛朝前看。”
裴璟的声音连着他的胸腔,沉稳有力地敲击在傅归荑的耳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