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裴璟面无表情打断他:“一个月?”
“是……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老大夫顿觉头上阴风阵阵,这位爷看上去丝毫没有高兴,脸色阴戾如黑水。
唰——
裴璟抽出长剑一剑劈裂傅归荑旁边的方形红木案己。
他握住长剑的手背爆出可怖的青筋,剑尖直指老大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若敢欺瞒半句,全家都得死。”
老大夫惊惧连连跪在地上,颤声道:“老夫以性命起誓,绝无一字虚言!”
“滚出去。”
裴璟压抑着怒音,戾气横生。
老大夫仓皇爬起来,连药箱都不敢收拾便往外跑。
“今天的事,你要敢泄露一个字……”裴璟言语中的杀意毫不遮掩,老大夫浑身觳觫,惶恐地表示绝对不敢对外宣扬半句话。
他还没有老眼昏花到看不清局势的地步,这里是镇南王府,他哪里敢乱嚼舌根。
傅归荑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神情泰然自若。
“谁的?”裴璟提着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
傅归荑低下头不语。
“我问你,谁的?”裴璟左手猛地握住她的下颌往上抬,咬牙冷笑:“你不说,我难道查不出来?”
傅归荑抬眸轻咬下唇,嗤笑道:“你猜不出吗?我要嫁的,自然是我孩子的父亲。”
裴璟听她自然而然地说出“孩子父亲”四个字,惊怒不止。
“他是那个跟你一同进宫的长随。”裴璟倏地放开她,面罩寒霜转身往外走,长剑未收入鞘。
“你去哪里?”傅归荑拍手而起。
裴璟脚步不停,不咸不淡道:“我去杀了他,再带你回宫。你才刚刚怀上,落胎很容易,放心,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太医,绝不会损害你的身子。”
“裴璟!”傅归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抬起双臂拦住他:“我不要回去,更不会打掉他。”
裴璟驻足,手指轻挑她垂落的额发,像从前一样那样温柔地替她放置耳后,口吻温和得令人胆寒:“你在说什么胡话。他们不死,我们怎么回到以前。”
说完俯身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亲昵道:“乖,你去睡一觉,醒来我们就回家。”
傅归荑站在门口寸步不让,斩钉截铁道:“我说了我们回不到从前,我不会让你杀了他!”
裴璟竭力维持的温和面容在这一刻悉数崩塌,他眸色扭曲,恶狠狠道:“我想杀谁,你拦得住吗,让开!”
“我有丹书铁券,”傅归荑脱口而出:“我用它保邓意不死。”
裴璟怒极,双眸寒寒犹如利刃尖刺,声音又狠又戾。
“为了他,你竟动用这个!”
裴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傅归荑所有的功绩一一列举,又把抚城治理水患和绞杀蒙穆的功绩全部按在她的头上,才让那群朝臣对赐她丹书铁券一事勉强接受。
他心里门清,她始终担忧有朝一日自己恩宠不再,会以她欺君之事为借口拔除镇南王府,祸及家人。
裴璟想给她一个安心,安抚她因女扮男装整日提心吊胆,身份暴露之事。
如今,她却轻易给一个外人用。
裴璟无法坦然接受这件事,更不接受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喝问道:“你究竟看上他什么?”
傅归荑目光微软:“邓意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小时候我跌倒了是他扶我起来;我喝药喝得嘴里尝不出滋味,他变着法给我做好吃的;有人骂我病恹恹活不过第二天,他也不管自己瘦瘦小小的,上去就给人一拳……还有这次进京,我故意支开他,不想带他去冒险,结果他偷偷跟在马车后面,怕我赶他愣是到了京城才现身……”
裴璟听得胸口嫉恨不已,心中郁怒难消。原来是青梅竹马,难怪她愿意花一万两白银去买他一个平安,到最后连一碗面钱都付不起。
裴璟忍不住抬头向前逼近一步,粗重的呼吸喷洒在面颊上,胸口急剧起伏。
“你说的这些……我也可以做到,我以后会做得比他更好。”
傅归荑后退一步,淡然道:“不需要。”
不需要。裴璟唇齿间慢慢品着着三个字。
傅归荑对他,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不需要。
她到底是真的不需要。
还是不需要他。
裴璟仰头深吸一口气,他觉着那个叫邓意的人要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就是他的无能了。
手拦腰一搂,力道不大不小恰好将傅归荑推开,又保证她不会摔倒,旋即大步往外走。
傅归荑回过神,慌忙追出去,朝傅归宜大喊。
“哥哥,拦住他!他要杀了阿意。”
傅归宜处于时刻警戒状态,方才听见屋里一声巨响时便想冲进去,无奈季明雪这个二愣子死活不肯。
他一边循循善诱打感情牌,一边企图以暗卫首领的身份威逼他,谁料他根本不为所动,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
“殿下说了,不许放任何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