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姑娘曾深陷容家斗乱,不知可有亲眼见过耀星印?”他的问题咄咄逼人,叫人下不来台。
要是答见过,说不定她会就此人间蒸发,遭遇各种非人折磨。可要是回答没见过,他既认定了她,是否早就做好刑讯逼供的准备。
苏时悦:“这个问题,莫领兵也曾问过我。想来不止安王殿下,国公也对神器甚是看中。实在遗憾,我未曾见过此物,不然,早在莫领兵询问时,便该和盘托出。”
单人比不过,干脆把其他势力拉过来当帮手。
眼瞅王使并未罢休,苏时悦一边应付,一边将视线扫向各处,渴望寻到熟人来帮忙。
忽然,王使声音顿住,没有继续,看向街角方向。
不远处,少年一身暗金文刻丝锦袍,手中拎着油纸包,朝她走来。他温和地眯起眼,朝王使点头致意,微笑地来到苏时悦面前,略俯身,与苏时悦视线齐平。
“怎么不回家?”他旁若无人地柔声问。
苏时悦警觉地看向红衣王使,朝闻归鹤递眼色,让他小心应付。
闻归鹤也抬头,睨了王使一眼:“被他缠住了?”
“缠……”苏时悦被他的措辞惊到,以为他常年行走江湖,不清楚天都局势与官员品阶,忙转头,想为他解释一二。
闻归鹤挡在她身前,声音轻缓地提醒她:“在太安司内,她尚算得上是佐官,离开司门,便是修士。江湖人士见官,无需行礼,王使怕是忘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在以大欺小,仗势欺人吧?”
“是么?”最后两个字,闻归鹤问的是王使。
少年微眯眼眸,眼睑细长,笑得像只狡黠狐狸。眸底却一片森寒,警告般地冷冷望着眼前人。
王使拧眉,轻啧一声。他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拱手致歉,躬身到底:“是我失察。只是觉得这位姑娘有眼缘,遂多问几句,姑娘切勿怪罪。”
他朝苏时悦点
了点头,竟当真不再追究,转身离开。
苏时悦目送他离开,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没想到,修士的身份那么有用。”
除去圣君,简直没有值得畏惧之人。
她回忆起傀儡修可能入城之事,想到在李家村找到的玉牌与信件,正准备通知闻归鹤,以防他遭遇不测。
目光回转时,不期然看见抹幽蓝的身影。
薛听霁在不远处观察,将眼前一幕收入眼底。
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见苏时悦安然无恙,看过来,松了口气。
朝苏时悦比了个手势,示意祝贺她脱离苦海,她便深藏功与名,不出来帮忙。
一抖蓝袍,飒爽离去。
苏时悦也朝她一笑,抬手竖起大拇指。目送薛听霁离开后,少女回身,朝闻归鹤简单说明傀儡修之事。
“那人既然能用仿品在越州府袭击公子,必然与耀星印关系密切。耀星印不在那人手上,也是与其有关。”她走在闻归鹤身边,担忧叮咛。
“这段时间,你千万小心,别陷入危险。”
闻归鹤:“姑娘关心我?”
苏时悦连连点头:“当然。”
少年回望她,眸光中秋波晃动,心中泛起丝暖意,以及些许得逞的快意。
他果然没有做错。
将彼此间的关系维持在好友阶段,没有任何因素隔阂,苏时悦看似自由自在,实际早已被他握在掌中,无法跳出他的五指山,这便是闻归鹤想要的。
“那名使者,与你说了什么?”他与苏时悦并肩而立,耐心发问。
苏时悦对他的谋划全无察觉:“我想想。他先问我是不是与玄玉有过接触,又向我询问耀星印之事。但都被我囫囵应付过去,没泄露任何信息。”
“不过,早知道我在外不用对他毕恭毕敬,我转身离开不就成了。”苏时悦恼道。
忽而又想到一时,语带内疚:“你帮我解围,定会惹火上身。”
“此话怎讲?”
苏时悦把先前未尽之言和盘托出:“我被莫言阙喊走后,她除去引导我入道,还与我说,我的身世有些特殊,可能会被……那儿的人盯上。”
她压低声音。
又是莫言阙……闻归鹤几不可查地蹙眉。
云州与越州相距甚远,她怎么还是阴魂不散缠着他们。
苏时悦继续道:“虽然未曾确定,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怕王使是冲我而来,才尽可能地迂回敷衍……”
她欲言又止地扬起长睫,眸中涌动自责。
“如此说,亦是因为我的不是,才让姑娘被注意到。”闻归鹤低声道,故意让声音显得低弱势微。
苏时悦果然愣了愣。
闻归鹤:“苏姑娘多虑了。”
“耀星印冲我而来,王使又是因搜查神器来到云州城,当并未注意姑娘的特殊。之所以针对苏姑娘,恐怕是因为发现你与我走的近。”
少年纤长睫羽垂落,根根分明。
冷白色修长骨感的手垂落,指尖微微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