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公子!”
苏时悦吓了一跳,不顾一切搂住他,任他靠在自己怀里,“你怎么了……”
香味愈发浓郁,仿佛昭示某种不祥,闻归鹤依偎着她,浑身颤抖,握住她肩头的手猛地施加了力道,鲜血蜿蜒落下痕迹。
苏时悦手足无措,摸黑在乾坤囊中找急救药,忽然听见上方传来响动。
她像是见到火光的飞蛾,猛地抬头,侧耳倾听。少倾,喜形于色。
“鹤公子,你有听见吗?”苏时悦激动道,“我说得没错吧?有人来救我们了。太安司内存有各类灵药,肯定能治好你。”
见他没有回应,苏时悦还当他在杞人忧天,又补充:“他们一向以降妖除魔为己任,公子被人所伤,太安司不会坐视不理。”
头顶巨石被一块块搬走,声音由沉闷转变为清晰。
苏时悦努力与他交谈,闻归鹤却一直没有出声。
“鹤公子?”苏时悦的心尖,险些再度被不祥的预感席卷。
她忽然听他又笑了起来:“……这次,真是被摆了一道。”
“苏姑娘,你不是问我,执念与大爱,该作何选择吗?”他的手掌抚上苏时悦的后背。
“我现在回答你。”
“若是有方法,哪怕…是,截断时间回流的长河,毁掉过去与、未来……我也觉得是极好。”修长的手指沿着少女清晰的脊骨线一路下滑,麻酥酥,痒兮兮,像只不会看气氛的宠物。
“至于你说的,那些未曾落足于当下的虚无荒诞之事,那是天道的事,我不需要为之挂怀。”
“没有出生的人,不会感到痛苦,因变动死去者,亦有自己的因果。”
“它既然允我卜算,测验天机,便是主动默许我进行改动。无论我怎么做,都是合理的。”他的声音发抖。
苏时悦还在乾坤囊中寻找止疼镇痛的伤药,手腕被扼住。
“苏姑娘。”他颤抖着,低弱地喊她。
“你之前说过,杀你之心,需要用救命之恩抵债。如今,可算是,原谅我了?”
“若是原谅,能不能,不离开了?”
苏时悦被他莫名其妙的哀求弄懵了,稀薄光线下,少女柳眉弯弯,俯身摸了摸少年的面颊。
苏时悦:“我早就没有生气了!我早就没打算再离开!”
苏时悦一番话说得掏心掏肺,闻归鹤却不受用。
他像只渴血的野兽,獠牙已抵在她的颈肩,不愿刺破柔软肌肤,只是爱怜地辗转腾挪。
“这是你说的。”闻归鹤道,“那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什么回不回来的,她与他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苏时悦正疑惑,一阵纷乱繁杂的挪动声后,刺目的光线自头顶撒落。
“找到了。”随之而来的,是稍显冷漠的声音。
在废墟中,苏时悦感知不到时间流速。金色太阳光从天而降,刺激得她睁不开眼。好容易适应光线,莫言阙居高临下,神色复杂地俯视着二人。
陆辞岁在她身边静静立着。
除此之外,苏时悦再看不见其余人。
但足够了。
“莫领兵,先不要管我。”她扶着闻归鹤,急切道,“鹤公子伤势严重,求你们快为他延请医修。”
莫言阙没有说话,她的手中悬有一枚探测用的法器,嵌在其上的灵石,正散发着昭示警戒的红光。
她看向苏时悦,眨了眨眼,露出一抹友善的笑。眯起眼,看向闻归鹤。
莫言阙:“时悦,放开他。”
苏时悦愕然,愣在原地:“为什么?”
莫言阙从上方跳入,朝苏时悦伸手:“别问这些多余的,和我走,让陆司正带你去休息。”
苏时悦往后一缩,下意识搂紧闻归鹤。
莫言阙现在的眼神,苏时悦很熟悉。
她杀薛听霁的时候,也是这般的眼神。
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闻归鹤?
苏时悦忽地想到一事。
除却最初黑崖林的那几只由野兽开智的黑妖,此行一路,她见到的大部分恶事,皆是人为。
大荒州的邪魔外道仗着自己功法偏门精妙,曾一度入侵虞境。他们占山为王,杀
人,食人。
圣君布下禁妖令后,是太安司携各州领兵一遍遍地扫荡,及时清理漏网之鱼。
苏时悦曾听童嫂说过,莫言阙其人,正是十数年前,大虞内部妖邪肆虐中挣扎出的孤儿。
她恨着所有的妖物,对人友善,却收割着一条条荒野群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