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他们没有想过,万一她在千锤百炼中,变成他们打不过的形状,他们该怎么办?
可就算有所参悟,雷击一道接一道,很快将她劈没半条命。苏时悦不再硬抗,用灵丝撑出一面小盾,缩在石壁角落缓了口气。
别的修士渡劫,都是与天道硬碰硬,换了她,便是鸡飞狗跳,东躲西藏。她抱着陆辞岁给的法器,连蹦带跳地躲雷,硬是舍不得用。
这都是什么事!
硕大一个东倒西歪的天玑石阵,在经历了围捕邪修、荧惑箭突袭后,彻底沦落为苏时悦的避难所。她用一座座巨岩当遮掩物,直到第八道天雷轰然而至,将她最后一块藏身之处劈成碎片。
第九道天雷很快开始酝酿,霹雳声中,少女独自一人,被迫直面高天。
苏时悦:“……”
太过分了!
她哭笑不得地望着乱石的尸身,而后看天,苦哈哈地笑了笑。
她又一次握紧法鞭,颤抖双腿从石堆中起身。点开乾坤囊,如意与所有护身法器一字排开,心跳声震如擂鼓。
只剩最后一道了,撑过去,她便又有无尽可能。
下一瞬,火星、碎石、混在仿佛永不息止的风
浪中,撞进少女清澈如水的双瞳。
重如千钧的力道,顷刻间笼罩识海。所有的防御性质的法器齐刷刷噤声,只剩下指尖灵力拨动,恍如蔚蓝色的大海,轻柔又婉转。
世界一片寂寥,连风声都听不见。
苏时悦气得想骂人。
“如果视我做外来物,干嘛要拉我穿越呢?”她在识海中质问道,“我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又不肯让我活下去,天道究竟想做什么?”
——没有人邀请过她。
虚无缥缈中,好似灵光一现,苏时悦自己回答了自己。
这个世界不曾邀请过她,是另一股外力,切开空间与时间,开启一道小门,将她扯入。
究竟是什么外力啊!
苏时悦险些跳脚。
心声没有再回答她,再度化作弧光而去。雷劫猛地变得更加严峻,逼迫苏时悦一边大脑转动,一边将浑身的灵力调动,结成屏障,保全自己。
她的心中依然茫然一片。
但至少,可以确定,这天雷一定不是圣君劈下来的。
先前在仿印中的气息,极有可能是来自于天都。如果真如大虞的传说所言,圣君掌握着每一轮的晋级与飞升,天都的人一面想找她,一面又对她毫不留情地进行驱逐,未免太过自相矛盾。
圣君代表八部神明,统治一切,这种说辞,果然是假的不能再假。
可就算知道这些,又如何?
苏时悦指尖生疼,口中满是铁锈味。她被天雷的威压死死按在地上,犹如一只被点燃的蚂蚁。
护身法器叮叮当当,响成一片,逐渐爆出裂缝。
法鞭绘出,灵力萦绕,一根丝线串联各个结鞭,化去剧烈的冲击。
可是。
不够。
一直依靠外力与防身法器,下一次雷劫必然会更猛烈。总有一日,别人不在苏时悦身边时,她会被劈成焦炭。
少女握着鞭,虎口开裂,指甲上翻,忍着疼,朝眼前的亮色伸手。
伞与茧只能承载,而不能抵抗,她需要更有力的武器。
她极力回忆着上一轮雷劫时,她的心境,她的行动。在疏狂的劲风中,将指尖的血珠飘在空中,飞速地编织。
柔软的鞭身,在灵力的祝福下,变得坚硬无比,恍若出鞘刀兵。
漫天雪色与黑色间,苏时悦执鞭回身,抵住铺天盖地压下的无形巨手。
数节鞭身聚拢,化作短而沉重的百兵之勇。鞭身之上,灵光闪动。苏时悦瞄准最后一缕未散雷光,抬腕迎上。
刺目光芒炸裂,朝四周疯狂扩散,黑黝黝的世界,都仿佛被这抹光芒照亮。晃眼之间,那枚极细小,却能对修士造成极大负担的雷光,被撞得折返回高天,刺破粉色余光。
接二连三的强压下,苏时悦浑身的骨头仿佛全部碎裂,酸痛难耐。眼前一阵阵发黑,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住,晕厥过去。
她的手中,仍牢牢握着法鞭,直到再也拿不稳,才恋恋不舍地舒展灵力,重新将法器化作十二节的软鞭。
少女满头灰黑,身上还沾着重要之人的血,一身狼狈。
却笑得开心。
她像是隔绝外界的一切震动,恣意而快活。她随性地把焦黑的手伸向高空,全然不顾满手鲜血一滴滴落下。
她实在是高兴。
就在方才。
她拥有了一柄,可以劈开电光,劈开层层黑云的,支撑一身骨肉的——
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