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拐了一个弯,朝着更深远处的街道走去,逐渐走向了灯火阑珊的偏远地带。
这里远远不如刚才的餐饮街道繁华,但放眼望去,转角处也亮着一盏霓虹招牌,正在寒风中闪闪烁烁。
伊洛恩朝着最后这家店走去。
店面不大,从地到天全部堆满了货物,普通的白炽灯发出微弱的灯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显然是一间杂货铺。
头发花白的雌虫店主正抱着一台老式收音机,躺在柜台后面打盹。听到店门打开的铃声,他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是继续跟着收音机里的曲调,轻轻哼着歌。
伊洛恩走上前,低声道:“您好,我是来找工作的。”
店主闭着眼睛,悠闲地摇晃躺椅,嗓音也很散漫:“如你所见,我这里没有工作可干。”
伊洛恩声音颤抖地祈求:“拜托了,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您能给我一点食物就好。”
“食物可是很贵的。”
一如既往地被拒绝了。伊洛恩无力地伏在柜台上,过了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几乎已经心灰意冷。
他没有更多的力气继续争辩,只能低声道:“对不起,打扰您了。”
他转过身去,打算继续寻找下一家店。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袖口处的徽章碰到柜台的玻璃,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店主抬起了眼睛。
昏暗的灯光下,徽章的陈旧光泽在那双黄褐色的苍老眸中一闪而逝。
“喂。”他忽然开了口。
等伊洛恩回过头时,店主微微眯起眼睛,问:“你身上那个徽章,哪来的?”
第75章发烧你的善良在保佑你
浅蓝色的营养剂慢慢流过嘴唇,为露比干燥的唇瓣增添了一些血色,小小的虫崽砸吧了一下嘴,蜷缩在伊洛恩怀里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不再抽搐痉挛。
伊洛恩坐在小板凳上,抱着一只烤得金黄的鸡腿狼吞虎咽,吃得满脸是油。
“原来如此。”店主推了推鼻梁上的单边眼镜,将两枚一模一样的徽章并排摆在桌上,感叹道:“这是希达送给你的啊。”
“咳,咳咳。”伊洛恩吃得差点噎住,眼睛瞪得圆圆的,“您怎么也有这个?”
“因为这是乔格的信物。”店主慢悠悠地端起老旧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好了,别着急,我又不会跟你抢。”
伊洛恩慌忙接过茶杯:“谢谢您。”
“不用客气,叫我阿克曼就好了。”
“我叫——”
“嘘,小朋友,不要说出你的真名。”阿克曼竖起一根手指,虚虚点住他的嘴唇,微笑道,“在黑市,真名意味着性命相托。我们只是第一天认识,不要给彼此这么大的压力。”
他用褐色的眼睛凝视着伊洛恩:“等你想清楚了,再开口。”
伊洛恩咽下嘴里的肉,犹豫片刻,道:“我叫伊文。”
“很好。”阿克曼又悠哉地躺进躺椅里,吱呀摇晃,“伊文,既然你也是乔格的朋友,那就先暂时在这里住下来吧。”
伊洛恩感动得眼泪汪汪:“真是……真是太感谢您了,我,我刚刚来到这里,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工作,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当然不可能找得到工作,因为没有中介为你担保。”阿克曼将徽章高高抛起,“在骷髅星上,信任才是最昂贵的东西。”
伊洛恩困惑地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可是,我只是想打打杂,混口饭吃……”
“可是谁知道呢?”阿克曼微微侧过头,单边眼镜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映出反光,“暗杀老板,偷窃顾客,或者想要在店铺里埋下炸弹,一切都有可能。”
伊洛恩目瞪口呆:“不,不至于吧?”
躺椅吱呀作响,年迈的雌虫望着天花板:“没什么不至于的。这里是神弃之地,骷髅星本来就是靠着走私和打劫起家,智神所设下的一切规则都是不存在的。”
“既然没有法律道德作为约束,那么就只有依靠弱肉强食、极端利己的本能来生存。即便是具有血缘关系的亲族都有可能背后捅刀,更何况是你这样陌生的外来者。”
他看向伊洛恩:“如果你没有乔格的信物,或者说不出这枚徽章的来历,我也不可能会收留你。”
伊洛恩不自觉地抓紧了鸡腿骨头,干笑道:“那,那如果是一个雄虫,该怎么在这里生存下来呢?”
阿克曼淡淡道:“柔弱的雄虫,要么找个强大的雌虫依附,提供超出寻常的价值,要么,就被关进实验室,被分尸解剖,成为货架上昂贵的津液药剂。”
伊洛恩:“……”
他默默地裹紧了自己的斗篷,瑟瑟发抖。
完蛋了,他好像来到了一个比星盗老巢更可怕的地方。
他弱弱地问:“那,那这样一来,雄虫岂不是越来越少?”
“是啊,于是就去外面的世界,抢夺其他的雄虫,把活生生的雄虫做成津液药剂,再为这些药剂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恶性循环。”
阿克曼看了他一眼,目光意味深长:“所以,雄虫在找到可靠的庇护者之前,必须做好伪装。”
伊洛恩呼吸一滞。
他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虫纹伪装贴纸还在,假发也好好地戴着,应该没有黑头发漏出来。
他的声音细如蚊呐:“您……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是靠看,是靠气味。我毕竟在这鬼地方活了这么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