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想干什么?
祝千秋的视野开始隐隐发黑,有那么几息光景,他怀疑裴雪声打算直接捏碎他的脖子。
腰间的蝶梦生紧张到了极点,剑意悄然弥漫,蓄势待发。
祝千秋心念微动,示意它不要轻举妄动。
不知过了多久。
钳制在脖子上的力道终于一松。
裴雪声放开他的刹那,指尖擦过皮肤,隐约有什么东西顺势滑了过来。细小的蛇一般,飞快钻进他领口,先是滑腻冰凉,但游过的地方又带起丝丝温热。
顺着脉搏一路到了心口处。
紧接着,温热感如蛛丝蔓延,扩散至四肢百骸,一点点蚕食他身体里的寒气。
祝千秋很快就不冷了。
但反而更难受了。
因为那温度并不是舒适干燥的暖,倒像舌头舔过一般,黏腻阴湿得很。
祝千秋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头皮发麻:“……这是什么?”
裴雪声收回手,浅琥珀眸轻眨了一下,微微笑起来。那笑意也如身上感触般瘆人。
他手中化出一柄伞,撑起,转身离去。
漫不经心的嗓音散入风雪里,慢了半拍才落到祝千秋耳中。
“务必收下我的……”他笑着说,“见面礼。”
……见面礼?
祝千秋捂着心口,想掐断那股诡异的温度,可它仿佛渗入全身,跗骨不去。
更甚的感触堆叠着,祝千秋控制不住地双腿瘫软,几欲跪倒,宁必眼疾手快上前搀住他:“殿下还好吗?”
当然不好。
祝千秋此刻感觉糟到了极点。
他想起来这是什么了。
这天底下除了裴雪声自己,最了解此物的,也只有他了。
宁必看起来并不清楚裴雪声对他做了什么,否则不会问他还好不好——但凡清楚,便会知道他眼下在经历什么酷刑。
祝千秋唇瓣翕动了下,却没力气开口回答,只是止不住地喘息着。雪粒落到他轻颤的睫梢上,顷刻便消融,如泪珠滚落。
他面若金纸,血色褪了个干净,反倒衬得浓墨重彩的五官绮丽又病态,宛若开到荼靡的花,生出一种将败未败的颓然之美。
宁必望着他,忽然心中一动,隐约觉得眼前人透着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在哪里见过。
可是这样一张脸,倘若亲眼见过本尊,不该没有印象才是。
而且他提前调查过,萧明灼出生以后从未离开过凤凰山庄半步。
宁必压下心头困惑,看祝千秋眉心紧蹙似是疼痛难耐,便从袖间翻出一粒上品止痛丸喂给他。
祝千秋解释不清,勉强咽了。果然毫无作用。
这感觉根本就不是疼。
是被掠夺,被侵占。陌生霸道的气息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兴奋得像是想要将他搅碎。
脑袋嗡嗡作响,夹杂着蝶梦生紧张兮兮的询问:「你怎么了?很疼吗?那挨千刀的对你做了什么?」
祝千秋缓缓掀起眼皮。大雪模糊了视野,不过这么三两息间,玄衣仙尊的身影已消失在云雾深处。
“……多谢宁师兄,我没事。”他找回丝许力气,在宁必的搀扶下站稳,“老毛病罢了。”
老毛病?
年纪轻轻,什么老毛病发作起来这般厉害?
宁必目光落在他紧紧捂着心口的手上,忽然有了答案。
原来是心脏的问题,受不得惊吓。想来是因为方才仙尊突然动手,把他吓得不轻。
宁必颇感纳罕,不太道德地想,这位少尊殿下简直就像精美的瓷器般脆弱易折,或许还没等到仙尊下杀手,他就要先撒手人寰了。
祝千秋并不知道身边人都在想些什么,他的目光落向渺渺风雪,唇边勾出一丝不明显的冷笑。
——竟然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裴雪声,你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