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生想了想:“没心哥那个很爱笑、长得还挺顺眼的徒弟,他来把你带走了。”
说的是宁必。
“只有他?”
“只有他。”
蝶梦生的语气十分笃定,祝千秋那颗几经起落的心,在终于得到确切答案后,总算彻底放了下来。
“怎么啦?”蝶梦生瞅着他劫后余生般的神色。
“没什么。”祝千秋抬眸看了眼潭边,梨花压满枝头,吹落一朵在他衣角。像独为他而下的雪。
他拂开落花,收回视线。
“做了一场奇怪的梦罢了。”
一隅春中,万紫千红、枝叶扶疏。这醉人春意向外绵延,嫩绿草叶渐渐铺上薄霜,及至最后,彻底消散于寒天之中。
长生天外,一人遥遥将雪山之巅那突兀的一点绿收入眼底,轻叹:“尊上竟以意念造物,赠萧家子雪中长春。还记得他刚来时,你说过什么吗?”
旁侧安静几息,另一道嗓音响起:“美则美矣,不成气候。”
“现在呢?”
“我知道,你是想说我看走眼了。”另一人摇头,“他刚来时病歪歪的,说个话都不利索。谁能料到先是测出剑灵圣体,又熬过了灵潭受洗。这短短几日,发生的事实在出乎我意料。”
“你错了。”那问话的人却是笑了,“成不成气候,不在他本身,而在尊上心意——你真以为尊上会因为那剑灵圣体便对他刮目相看么?天旨所选,又有哪个不是拔俗之才。”
另一人迟疑了下,:“你的意思是……”
“萧明灼的来历不一般。”那人抬手,掌心拢着一朵新摘下的娇嫩花苞,幽微香气缠绕在指尖,“你我找寻十年的东西,或许就藏在他身上。”
“可他的底细,我们都一清二楚。”
“我方才不是说了么。”那人垂眼凝视花苞,漫不经心道,“草包也好,天才也罢。他本身如何并不重要,只需看尊上对他的‘心意’。”
“尊上心意向来莫测。你打算怎么做?”
“三日后受封大典,试试便知。”
话音淡淡落下,掌心花苞被真气缠绕,无声中化成齑粉。
……
经过七天的体质洗练,眼下距离受封大典还剩三天。
想起裴雪声的“弑子”规律,祝千秋难免惴惴,生怕那厮百忙之中突然想起他这位好大儿,然后卡着点过来手起刀落。
好在不知为何,这几日的例行请安倒是都免了。直到封礼前夜,祝千秋都没有再见到裴雪声。
月凉如水,梧桐疏影映在窗前,碎玉占风铎在窗下轻轻晃动着。
祝千秋取出南明离火塔,捧在手中端详着,幽淡的火光透过琉璃,映在他眉眼间。
蝶梦生瞧他看得入神,好奇:“这法器有那么好看吗?”
“挺好看的。”祝千秋漫不经心道,“但重点不在于它好不好看,而在于它对我有大用。”
“大用?”蝶梦生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莫非你想利用它逃跑?”
“对。”祝千秋收起塔,侧目瞥了眼窗外夜色,云淡风轻:“就在明天。”
人多的场合最适合搅混水了。
明天受封大典,仙门百家将前来赴会,若闹出点什么乱子,想要锁定源头也得花上个一时半会的。
没有比这更好的跑路时机了。
“明天?这么快!”蝶梦生微惊,飞身凑到祝千秋面前,“你小子还真是惯爱闷声干大事!快快快,同我说说你的计划——”
祝千秋疑惑:“我还有哪次闷声干大事了?”
“三百年前啊!”蝶梦生轻哼一声,翻起旧账:“一声不吭就自爆的是谁?是谁?”
它当时在剑冢里感应到双生剑折损,嗷嗷哭嚎上百年。把附近其它剑都吵走了,所以森林深处后来只剩了它一把剑。
世人以为是一众凡剑畏惧蝶梦生深不可测的威压,其实不然。
只是嫌它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