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暗夜中,时间滴滴答答流逝着。
九层高空的房间里,银发少女紧紧缠在男孩身上,男孩轻轻抚弄着少女散乱的银白长发,似是已完全从不久前的淫乱交缠间缓过神来,恢复到平常的状态。
“为什么……”
暖黄灯光映照下,沐灵兮伏在他的肩头,泪痕未干的星眸紧紧闭着,樱唇慢慢吐出失神飘渺的轻音,不知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缓缓呢喃,还是根本就是在说着梦话。
“在黄土城的这段时间,每晚都要做的,麻烦你忍耐一下吧;等我探清这座城的形势,把该杀的魔物都杀了,拿到永夜酒除去淫纹,你就再也不用再忍受这种恶心事了!”
男孩轻轻抱着银发少女,也不管对方到底听不听得到,慢慢吐露着心里早就想好的话语: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莫名其妙、很无法接受:明明是女孩子生命中最重要、最甜蜜的事情,却要被迫跟一个完全陌生、自己一点也不喜欢的无耻家伙去做!”
“你想怎么恨我、怎么打我都可以,我只希望你…至少跟我坚持到这趟旅程结束,杀死魔王,终结错乱的因果,把这个世界的世界线修正回原有的样子。”
“新的世界里,没有莫名其妙的淫纹,没有远古魔神的阴谋,没有那些让你伤心的悲剧,什么悲伤的、不好的东西都没有;你会和你的母亲一起,和你从小到大的每一个朋友一起,在一个阳光、健康的世界里,快快乐乐地度过每一天,再也不会有下流讨厌的勇者来打扰你的生活,好不好?”
……
“不要……”
静谧如水的夜色里,银发少女下意识抓着他的衣角,一滴清泪缓缓流过眼角。
“…不要什么?”
少女的泪水像是直直滴在他那颗孤独寂寞的心脏上,把他滴得全身一颤,心底那些不忍触碰的回忆又如海潮一般向他涌来,把他内心冲刷得越发刺痛、愈发清醒,清醒到香艳肉欲再无法挑战他的理性;
于是他尽力找寻着最轻柔缓和的语调,抱着少女轻轻说道:
“没关系的,新的世界里,那些不该存在的错误、不该存在的怪物都消失了,魔法少女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厉害的人,你身为最天才的魔法少女,想要什么东西都能要到、想看什么风景都能看到,无论是北方雪山峰巅的万年寒泉、还是东方龙殿尽头的神龙羽翼、还是南方飘摇千里的金紫花海、还是西方波澜壮阔的万丈巨浪,想做什么事情就尽管去做,再没有事情可以束缚你,再没有人可以让你不开心,你再也不会遭受那些讨厌的伤心事情了,好不好?”
……
“不要……”
少女好像已经昏沉到听不到他的话语一样,只是跟随心底深处的灵魂本能,依偎着他轻轻呢喃着:
“我不要…不要…下流的…那家伙……”
“……”
男孩愣了一下,然后嘴角轻轻咧开,露出一个“果然是这样啊”的苦笑:
莫名其妙把人家拐来当圣女,莫名其妙把少女最珍贵美好的初夜玷污得一干二净,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人家女孩怎么可能会不讨厌他?
他早就清楚这点了,也已经做好被记恨一辈子的觉悟,只是听到女孩实打实说出那句表达讨厌情感的话语时,心中终究会升起一点无能为力的寂寞感。
算啦,记恨就记恨吧,她爱怎么想怎么想,我该怎么做怎么做就是了。
反正从始至终也都是一个人,早就习惯了这滑稽的、注定孤独的魔物勇者身份,不是吗?
……
“虽然…很下流…但是在一起…很放松…很开心……”
沐灵兮已经完全模糊意识了,只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着他,银发轻柔柔地拂在他的背上,小嘴倚在他胸前嘟嘟囔囔着,嘴角还流着幼稚香甜的清涎:
“所以…别离开…不要消失……”
……
……
男孩身子猛地僵住,随之不自然地颤抖起来:
他的一切碎碎念都有一个前提假设,可恰好那个假设似乎不是很牢固可靠的样子:
抛开淫纹啊、勇者圣女啊、总之就是把那些命运安排的玄乎事儿都抛到一边去,单论起两个人朝夕日常的相处,如果少女对他的印象不是讨厌恶心,而是恰恰相反呢?
孤独敏感的人就是这样,遇到什么事儿都会自觉把一切往坏处想,下意识先去想“人家有什么理由喜欢我呢?没有吧,那不妨就把她当作讨厌我,提前做好心理建设,这样等真被嫌弃的那天,也不会再多受伤”;却不会换个思路,去想对方又有什么理由对自己产生恶感,到底是不是真的讨厌自己:
如果答案为否,那又凭什么假定她不会对自己产生好感?
……
屋内一片寂静,只剩少女平稳规律的呼吸声。
银发少女睡梦中的娇颜是如此放松安详,嘴角像个小孩子一样柔柔扬起,香津顺着雪瓷般精致的下巴一路滑落,也不知在做着什么样的美梦。
魔将或是勇者静静抱着少女,拳头紧握又松开,反反复复,似是在衡量着二人命运的重量。
他想,他是喜欢沐灵兮的。
准确地说,是一见钟情的那种喜欢、喜欢得全心全意、喜欢到无法欺骗自己;
所以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真是卑鄙极了:
借着淫纹趁人之危,强迫这个女孩以最柔弱、最无措的姿态面对他,他自己却躲在一层层伪装后面,做着玷污女孩那颗纯净灵魂的下作事情,两个人的关系从一开始根本就是不对等的,这样卑鄙、这样胆怯的他,真的有资格回应女孩的那份感情吗?
可他又觉得自己必须去回应,不然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于是他不知所措。
他最终只是苦笑一声,轻抚着少女柔柔垂落的银发,帮她脱掉靴子,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大床上平躺,用最低级的、也是他唯一掌握的清洁术式一点一点清理起两人缠绵留下的狼藉痕迹,最后把羽绒被子轻轻盖在沐灵兮身上,坐到窗边的另一张床上,托着下巴,静静看向黄土城的夜景:
“我原本的计划里,可没想过…还有这条线啊……”
“从床上开始的纯爱线…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