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敞接过案卷,快速浏览一番后,轻轻点了点头,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轻声道:“这俩小子可以啊。”
看完之后他将案卷递还给余师爷,然后他抬起头,对着堂下正在忙碌的众人高声喊道:“好了,先到这里吧,将这些卷册都送回刑房。”
听到命令,众人纷纷应诺,迅速行动起来,将一摞摞卷册小心翼翼地装进一旁巨大的樟木箱子里。
在这忙碌之中,那位刑房的主事却显得格外局促不安。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但碍于此刻的场合,他只能强忍着站立原地,连抬手擦拭汗水的动作都不敢有丝毫表现。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些刑房的案卷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猫腻。
这时,将刑房主事叫进来后就一直没有搭理他的夏敞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这位主事,开口叫道:“刑房的张大人?”
被点名的张大人身体猛地一颤,连忙跪地叩头,声音颤抖地回应道:“小人万不敢当。”
夏敞面沉似水,冷冷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张大人,缓缓说道:“本将军现在责令你重新审查这些年来玉田县所有的冤假错案。若不能将真相彻底查清,本将军定会对你严惩不贷,绝不姑息。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小人明白。”刑房张大人点头如捣蒜,头磕的猛了,有几点汗水被甩到眼前的青砖上。
“下去吧。”夏敞冷冷摆手。
那刑房张大人就跟在抬着案卷的兵士的身后走了出去。
待大堂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夏敞指着那两本案卷对余师爷说:“师爷,这个佟喜胆大包天,竟然贿赂朝廷命官,肆意妄为地左右知县正常断案,真是罪大恶极。等天亮之后,我立刻派人去将他捉拿归案,劳烦师爷亲自出马审讯他一番。
另外,还有这件,他家奴仆水旺的这个案子,也需一并彻查清楚才行。指不定这个水旺就是替他家主子受了这牢狱之灾。”
余师爷看着眼前的两份案卷,捋着胡须点头应下。
待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夏敞就亲自带了程乾跟严雄还有一队兵士去了城北佟家。
这时候佟家的主人还都没有起床,只有下人在忙碌。
他们到了之后,直接将佟家的大门给跺开了,门房里的恶仆张着嘴就要出来叫骂,一看是一队穿着兵服的人,吓得如同鹌鹑一般躲到了一旁。
夏敞进了院子,大手一挥,吩咐道:“将佟喜捉拿归案。佟宅里其他人等都待在原处,不可离开。”
平反
清晨的佟家,如一潭平静的湖水里放进了几十条游鱼,瞬间被搅得鸡飞狗跳。
佟员外也不出意外地在一个小妾的屋子里被抓了出来。
他睡梦中被拉了出来,身上只胡乱穿了一件素色的中衣,看着过来人身上穿得是兵服只不甘地嚷嚷着问两句:“你们是哪里来的?是什么军?”
自然是没有人回他的。
夏敞带走了佟员外之后,他手下的那些精兵猛将并没有跟着撤退,反而将整个佟宅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起来。
里面的,外面的,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佟员外被套上锁链带走,这锁链是严雄拿过来的,当初他跟程乾就是这么被捕快从永福巷带走的。
兵士将佟员外带回县衙后,令人意外的是,夏敞并没有急着让余师爷审问他,而是命人将他关进了县衙大牢里。
做完这些之后,夏敞便自顾自地忙碌去了。
三元刚才过来禀报,胡不扬的家财已经查封且记录在案,请夏敞过去过目。
程乾跟严雄的份内事已经忙完,该看管的人看管起来了,该关押的也关押了起来。
到了正午时分,程乾跟严雄难得片刻清闲,两人坐在大堂的台阶上歇脚。
严雄看了看那些被看管起来的衙役,他突然问道:“程乾,你有没有见到冯叔?”
说完,他就伸着头往那一片蹲着的人里面瞄。
还别说,当初太忙太乱,程乾只顾着按着章程行事,真的将冯叔给忘掉了,他听严雄这么一说才猛然想了起来。
当初他跟严雄被押进大牢,因着冯叔的原因,倒是没有人为难他们。
就是冯叔人微言轻,帮不了什么大忙。可是后面他还是帮着严老翁,从县衙的马房里整出来三匹马给他们用。
怎么突然之间将冯叔忘了呢?
程乾看了严雄一眼,猛然站了起来,严雄也跟着站起来,嘴里骂了句娘。
竟然将冯叔给忘了。
两人来到衙役们蹲着的地方,兵士拱手向程乾行礼:“程百户。”
程乾对他摆了摆手,眼睛在一片低着的脑袋上扫视,他们都戴着皂隶幞头,一时还真找不出来。
严雄倒是不客气,他站在程乾旁边,直接喊了起来:“杀猪的,会杀猪的抬起头来。”
冯叔原本低着头,听到严雄这样喊,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臭小子,还算没有忘了他。
他轻轻抬起头,脸上带着笑意望向严雄。
严雄手搭在佩刀上,紧绷着脸,指着他说:“你,出来。”
冯叔站了起来,跟他蹲在一起的人,一脸的担忧,轻轻叫了声:“冯哥。”
冯叔对着他摇了摇头,一脸轻松的站了起来。
程乾给看管的兵士说了一声,就将冯叔带去了一旁。
刚走到没人的地方,严雄就笑着说:“冯叔,你怎么也在那蹲着?”
冯叔眼睛在程乾跟严雄脸上来回的睃,而后笑着骂严雄:“臭小子,不是你们把我押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