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襄儿摇了摇头,抬手抹去血迹,指尖却在触及他衣襟时顿住——那里还别着半支她当年送的竹笛,笛身上刻的“长久”二字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别管我,”她声音哑,“神国枷锁一破,太初六神的残识要醒了。”
话音未落,天际裂开一道紫黑色缝隙。缝隙中探出无数只苍白的手,指甲泛着幽光,抓挠着虚空,出刺耳的声响。李长久认出那是天藏的“崩坏”权柄所化的虚影,当年这位太初六神便是以这股力量撕碎了半个神国。
“你带着赵襄儿先走!”陆嫁嫁的声音从骨尘中传来,她的先天剑体泛着青芒,手中长剑“嗡”鸣着迎向那些鬼手,“我去叫上小龄和司命,在断界城汇合!”
李长久却没动。他望着陆嫁嫁背影,忽然想起在天窟峰时,她为了帮自己淬炼剑体,甘愿引天雷劈身;想起南荒诀别时,她那句“我在岸上等你”;想起宗门大会上,她一剑挑翻七位长老时的决绝。这些画面如星火般汇入他的剑中,三足金乌的火焰陡然转青。
“要走一起走。”他握住赵襄儿的手,又朝陆嫁嫁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的剑再快,能快过时间?”
说着,他抬手对着虚空一抓。葬神窟深处突然响起潮水般的轰鸣,无数白骨从地面升起,在他身后化作一条奔腾的骨龙。这是他刚从时间长河中悟透的新招——以“太明”权柄引动葬神窟千万年的亡灵之力,辅以“时间”权柄凝滞虚空,竟是硬生生将天藏的虚影困在了骨龙腹中。
赵襄儿见状,眼中闪过讶异,随即轻笑一声。她抬手结印,九羽在背后展开,空间法则如涟漪般扩散:“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空间的主人。”
九道空间裂缝在骨龙周围炸开,将天藏虚影的碎片卷入其中。陆嫁嫁趁机挥剑斩出一道青芒,剑势穿透裂缝,直刺紫黑天际。只听一声凄厉的嘶吼,那道缝隙竟开始缓缓愈合。
“走!”李长久拽着两人转身,骨龙载着他们冲破葬神窟的迷雾,落在断界城的城墙上。
此时的断界城早已乱作一团。司命正站在钟楼顶端,时间沙漏悬在头顶,将那些试图闯入城内的神国残兵定在半空;宁小龄坐在城门口的石狮上,雪狐化作巨大的九尾灵狐,每根尾巴都缠着一道轮回锁链,将溃逃的残兵拖入轮回通道。
“你们可算来了!”宁小龄看到他们,眼睛一亮,尾巴一卷就把李长久拽到身边,“师姐说你要是再不来,就把你藏在剑冢的那坛酒全喝了!”
陆嫁嫁脸一红,抬手敲了敲宁小龄的脑袋:“别胡说。”
司命从钟楼上跃下,沙漏在她掌心化作一枚银戒:“太初六神的残识只是前菜,真正麻烦的是‘恶’。它借着神国壁垒破碎的契机,正在吸收各域的法则之力,恐怕……”
她的话没说完,大地突然剧烈震颤。断界城中心的广场上,地面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中涌出无数星辰碎片,在半空凝聚成一道人形。那人穿着现代服饰,面容模糊,周身却散着碾压一切的气息——正是假暗主,地球人类制造的“全能者”。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假暗主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神国枷锁破碎,你们这些旧时代的残魂,该给新世界腾地方了。”
李长久将赵襄儿和陆嫁嫁护在身后,骨龙在他头顶盘旋:“新世界?用无数白骨铺成的世界?”
“不然呢?”假暗主嗤笑,抬手对着城墙一挥。无数星辰碎片如暴雨般落下,司命的时间结界瞬间被撞碎,宁小龄的九尾灵狐也被打得哀鸣一声。
陆嫁嫁挥剑迎上,青芒与星辰碎片碰撞,竟被震得连连后退。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这家伙……能同时用所有权柄?”
“不止。”赵襄儿脸色凝重,“他还能放大权柄的威力,我的空间法则在他面前就像纸糊的。”
李长久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他抬手解下腰间的玉佩,那是当年二师兄送他的,说是能在危急时刻保命。此刻玉佩在他掌心化作一道金光,融入骨龙体内。
“你们还记得吗?”他转头看向众人,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在南荒时,九婴说过,葬神窟里藏着太初六神最后的秘密。”
骨龙突然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龙身表面浮现出无数符文,竟与假暗主体内的星辰之力产生了共鸣。李长久纵身跃上龙头,三足金乌的火焰与骨龙的亡灵之火交织,在半空化作一轮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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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明权柄,不是用来照亮前路的。”他的声音传遍断界城的每个角落,“是用来烧尽一切不合理的规则!”
烈日陡然爆出刺眼的光芒,假暗主出一声惨叫,身形开始溃散。那些被他吸收的权柄之力如潮水般涌出,被骨龙吞噬,又反哺给李长久身边的众人——陆嫁嫁的剑上多了道时间纹路,赵襄儿的九羽染上了金乌之火,司命的沙漏开始流转出生命的绿光,宁小龄的轮回锁链上则多了层空间涟漪。
“一起上!”李长久拔剑指向天空。
四道身影同时跃起,剑光、空间裂缝、时间流沙、轮回锁链交织成一张巨网,将假暗主的残躯困在其中。当最后一剑落下时,漫天星辰碎片化作了流星雨,落在断界城的废墟上,竟长出了一片片嫩绿的草芽。
三个月后,断界城的钟楼上。
李长久靠在栏杆上,看着下方忙碌的众人——陆嫁嫁正在教孩子们练剑,赵襄儿拿着地图规划新的疆域,宁小龄和司命在广场上比赛谁的灵宠更厉害。
“在想什么?”赵襄儿走过来,递给他一壶新酿的酒。
李长久接过酒,望着远处正在重建的神国废墟,笑道:“在想,这新世界的名字,该叫什么好。”
赵襄儿靠在他肩上,看着天边初升的朝阳:“不如叫‘长明’吧。”
“好。”李长久仰头饮尽杯中酒,“就叫长明。”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也洒在断界城的每一寸土地上。那些曾经的白骨,如今已化作滋养新生命的沃土,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长明世界的晨曦,总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李长久坐在断界城新建的观星台上,手里转着支竹笔,看着下方工匠们给城墙刻上新的符文。这些符文不再是禁锢,而是用“太明”与“纯阳”权柄融合的新法则,能引星辰之力滋养土地,让曾经荒芜的断界城渐渐有了生机。
“又在偷懒?”陆嫁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剑穗轻响。她刚从西边的新剑庐回来,玄色剑袍上还沾着点金乌火灼烧的痕迹——那是今早教弟子们练“焚天诀”时不小心蹭到的。
李长久回头,顺手拽住她的手腕往怀里带:“哪能啊,我在想,要不要把观星台再建高些,好让小龄的雪狐能跳上来晒太阳。”
陆嫁嫁挣了两下没挣开,索性靠在他肩上,目光落在远处正在丈量土地的赵襄儿身上。女皇陛下今天换了身便于行动的短打,正拿着界尺和一群老农比划,九羽在背后半开着,偶尔帮着挪动挡路的巨石,引得农人们阵阵惊叹。
“说真的,”陆嫁嫁忽然轻声道,“我至今不敢信……咱们真的做到了。”
李长久低头,看见她耳尖微红。想起当年在天窟峰,这个总爱板着脸教他练剑的女子,连递瓶伤药都要别扭半天,如今却能坦然靠在他肩头说心里话。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不信你家夫君的能耐?”
“去你的。”陆嫁嫁拍开他的手,却没真生气,“我是想起瀚池真人,想起那些死在旧秩序里的人。要是他们能看见现在……”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清脆的笑声打断。宁小龄抱着雪狐从台下跑上来,身后跟着司命。小丫头如今已是轮回道的执掌者,却还是改不了爱闹的性子,手里举着张画纸:“师兄师兄,你看我画的咱们四个!”
画上是四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一个举着剑,一个身后有翅膀,一个抱着狐狸,还有一个被画成了三足金乌的模样,正被三只手拽着尾巴。李长久失笑:“你这画技,跟张锲瑜学的?”
“才不是!”宁小龄鼓着腮帮子,“这叫写意!司命姐姐说好看呢!”
司命浅笑着点头,指尖的银戒闪过微光——那是时间权柄与生命权柄融合的印记。自从假暗主被灭,她便将两种权柄炼化为戒,说是“省得总被时间追着跑”。此刻她望着远处的赵襄儿,忽然道:“女皇陛下好像遇到麻烦了。”
几人探头望去,只见赵襄儿正和一个老农争执,手里的界尺差点戳到对方鼻子。走近了才听见,老农嫌她规划的水渠绕远路,坚持要从自家祖坟穿过去,说“祖宗埋在这儿,才能保佑长明世界风调雨顺”。
“荒唐!”赵襄儿气得九羽都竖了起来,“新法则里早说了,生死轮回自有定数,哪能靠挖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