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艾这种毒,名字就源自‘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把书翻到我折起来的那页,上面写了。”
话虽如此,瑶贵人还是口头解释了一番:“这种毒无色无味,毒性极微,银针也检测不出来,而且必须服食后才能起效。”
“服用掺杂了陈艾的食物后,毒素会积累在体内,除非使用解药否则不能排出。具体症状同之前聊过的那样,不同的人,表现形式不同,但同样都会逐渐虚弱,可能是体弱,也可能是容易染病,总之,最终都如同生命力衰竭一般死去。”
沈彻闻听着瑶贵人的讲解,把医书上写的内容迅速阅览了一遍。
这种毒很古怪,几乎没有东西能检测到,大夫也诊不出来。可以说是谋权篡位杀人夺命的利器。
它之所以如此罕见,是因为有个致命的缺点——毒发条件非常苛刻。
想用它害死人,必须每年给目标下一次毒,如此下满七年,七年后目标自会毒发身亡。
因毒性不能自行排出,下毒中途间断可以间断,但必须得累积满七年,才会威胁性命。
颇有一种画蛇添足的美感。
先不说七年十分漫长,中途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都说不好,就算是下毒的人,也没几个有耐心能等上七年。
因此这种毒几乎绝迹是应该的。
瑶贵人说:“据说,如今南疆王一脉只是木家旁支,其先祖正是用陈艾毒害了原本的家主,鸠占鹊巢。”
沈彻闻对南疆王夺权史不感兴趣,他更多纠结在七年这个时间点。
乐书音登基并未满七年,说明老三给老二下毒是在天授年间。
从乐书音驾崩那年算起,往前推七年,应当是天授十七年……天授十七年是沈彻闻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的一年,或者说,这是他心底久久无法痊愈的一道疤。
新春第一天,曾被帝王与朝臣寄予厚望的储君乐书乾,背负着谋逆的罪名,病困潦倒地死在了东宫。
沈彻闻当时困在西平王府,无法与外界互通信息,等到恢复自由身时,太子的丧仪早已结束。
听说太子死前万念俱灰,只求陛下善待自己妻儿,未再给自己辩白只言片语。
乐书和在太子薨逝的当年就迫不及待给二皇子下了毒,沈彻闻很难不会多想,太子的死会不会也跟他有关系。
想到此处,沈彻闻甚至恨不得现在冲进三皇子府,把他一剑斩了,会不会之后那些事全都不会发生?
但沈彻闻做不到,他没办法拿还未发生的事追究现在的乐书和的责任。
“这个毒该怎么解?”沈彻闻问。
“谜底就在谜面上。”瑶贵人说,“用储存了三年以上的陈年艾草就可以解毒,不过需要一些手法。”
“滕姨,求你把解法教给书景。我……我要先出宫一趟。”
沈彻闻拉着周贺丹走出瑶贵人住处,从东宫换了衣裳,之后看着他微微隆起的小腹说道:“我现在,必须立刻回去救你,让太子送你出宫,回二殿下府里好不好?记得告诉太子,立刻派人去四皇子府,带他去见瑶贵人。”
他要先去医馆弄到艾草,把艾草放进西平王府,然后将一切写下来告知在十年后的沈彻闻。
而周贺丹怀着孕,后续的事情不能再拉上他一起了。
沈彻闻已经可以确定十年后的周贺丹就是中了陈艾,而且算起来,毒性已经积累了四五年之久,沈彻闻一想到周贺丹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就一刻不敢耽搁。
沈彻闻顾不得周贺丹的反应,朝东宫侍卫要了匹马,迅速往宫外跑去。
但跑远了几步,沈彻闻又折返回来,翻身下马,跑到周贺丹面前,死死把人按进怀里。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中的这个毒,我也不清楚你和老二有没有背着我做什么事情……向之,我求你,记着我今天的话,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给我好好活着,等我把解药拿给你。”
第32章新成元年他竟从来不知道,他们已经失……
沈彻闻跪坐在书房里,哆哆嗦嗦地打开盒子。
他不知道周贺丹会不会死,也不知道他们的孩子还能不能活,他只是很害怕。
他甚至说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
心脏钝痛着,甚至连捧起锦盒内书信的力气都似乎失去了。
明明是在战场上可以随意拉弓引箭的一双手,为什么会抖成这个样子?
沈彻闻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思考,可能会失去周贺丹的假设光是出现在脑海就已经令他痛不欲生。
这种程度的痛苦,是来到这个时代后从未曾有过的。即便得知了乐书乾的死亡,见到了乐书音的尸身,看清了乐书和的背叛,沈彻闻都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痛苦过。
他粗暴地撕开了来自十年前的信封,上面只有几行字,而且字迹非常凌乱,有些字甚至糊在一起认不出来,看起来是在极其焦急的情况下写出来的。
“向之与乐书音中了同一种毒,名为陈艾,解药在盒子里,解法老四知道。”
难怪刚刚周贺丹要让人去找四皇子。
沈彻闻拿了解药从书房出来,正撞见阿澜领着太医急慌慌地过来。
太医年龄大了,跑得气喘吁吁,冠发都歪了,跟着阿澜径直冲进了卧房。
沈彻闻刚想跟进去,却感觉被谁拽了一下,低头一看,却是阿南。
“小叔……爹爹是怎么了?我好害怕。”阿南大眼睛里闪着泪花,神态看起来怯生生。
沈彻闻无端产生了一股责任感,把心底里的不安与惶恐通通藏入角落,像个可靠的大人一样蹲身把阿南抱进怀里,抬头安慰他:“爹爹什么事情都不会有,阿南乖乖去睡觉,明天一早爹爹就好了。”
“小叔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哄……父亲不在了,我没有照顾好爹爹。刚刚路上有好多血,他们清理好了,但我都看见了。”
阿南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沈彻闻实在心疼。他的孩子应该无忧无虑地长大,不该这么早试图主动扛起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