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许义匆匆走来,在几步外停下,恭敬道:"大人,大理寺来人,说是有紧急案卷需您过目。"
许延年无奈,只得松开陆昭阳:"晚间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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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阳目送他离去,转身看向那株西域紫草,却再无心思料理。
她缓步走向药架,取下一卷《本草经集注》,翻至"金石部",指尖轻点朱砂条目下的那行小字:"多服令人神魂不宁,久服损寿"她的手指微微抖,在书页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折痕。
晚膳摆在东厢暖阁,菜色虽丰盛,席间却无人多言。
直到侍女撤下碗碟,许景松才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今日退朝后,圣上单独召见了那罗迩娑婆寐。"
许延年执壶为父亲添茶,茶水注入杯中出清脆的声响:"可是为炼丹之事?"
"不止。"许景松摇头,眉头紧锁,"圣上命太医院拨了十名药童供其驱使,又着将作监在太液池畔新建丹房,限期一月完工。"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更令人忧心的是,圣上已下诏,命王玄策再次出使天竺,专程寻访方士与奇药。"
陆昭阳手中茶盏微微一颤,茶水险些溅出。她急忙放下茶盏,用帕子擦了擦手指,眼中忧虑更甚。
"父亲,"许延年沉吟道,手指轻叩桌面,"朝中可有大臣服用此丹?"
"暂无。"许景松摇头,白须随着动作轻轻颤动,"那丹药炼制极难,目前仅供圣上一人使用。"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不过太子前日曾向那罗迩娑婆寐请教养生之道,东宫已派了两名内侍去丹房学习。"
陆昭阳闻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釉色青白的瓷杯衬得她手指愈纤细。
她轻声道:"父亲,以医者之见,此等丹药可能真有奇效?"
许景松转向她,目光温和中带着探询:"昭阳但说无妨。"
陆昭阳放下茶盏,斟酌词句:"父亲明鉴,凡药皆有偏性,治病尚需对症下药,何况养生?"她声音轻柔却坚定,眼中满是医者的执着,"金石之物,性烈难化,短期或见奇效,久服必伤根本。孙思邈真人在《千金要方》中明言:凡欲治病,先以食疗,食疗不愈,后乃用药。何况无故服食金石?"
许景松长叹一声,眉间皱纹更深:"老夫亦作此想。只是圣上如今龙颜大悦,朝中无人敢逆耳进言啊。"
"褚公也不行?"许延年问,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许景松看了他一眼,继续道:"褚公曾婉言劝谏,圣上却道:朕自觉精神焕,卿等何须多虑?说话时双目炯炯,竟让褚公一时语塞。"
许景松摇头,眼中满是无奈,"更令人忧心的是,圣上近日已命史官重修《本草》,要将那罗迩娑婆寐所献丹方载入其中。"
一阵沉默。窗外秋风拂过药圃,仿佛也在为这局面叹息。
陆昭阳坐在妆台前,青丝披散,许延年立于她身后,手持犀角梳,动作轻柔地为她梳理长,每一梳都从根缓缓梳至梢。
"延年,"铜镜中映出陆昭阳微蹙的眉头,她伸手按住他正在梳理的手,"我总觉得此事不妥。"
许延年放下梳子,双手搭在她肩上,透过铜镜与她对视:"担心那丹药?"
她仰头看他,眼中忧思流转,手指不自觉地绞着一缕丝,"那丹药若真含朱砂、黄金等物,久服必致毒性沉积。轻则烦躁易怒,重则"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重则癫狂而亡。我在西域医典中见过类似记载。"
许延年俯身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蹭她的顶:"明日我设法探听丹药成分。"
他轻声承诺,手指穿过她如瀑的青丝,"昭阳是担心圣上龙体?"
陆昭阳仰起脸,烛光在她眼中跳动:"我担心的不只是圣上。"她轻抚许延年的脸颊,指尖描绘着他锋利的轮廓,"若此风蔓延,朝中大臣争相效仿"
话未说完,许延年以吻封缄。烛火摇曳间,两人的身影在纱帐上融为一体,诉说着无声的慰藉。
待怀中人呼吸渐匀,许延年轻轻起身,拾起地上那卷翻开的《本草经集注》。
月光恰好照在"金屑"一条:"性烈有毒,久服令人五脏壅塞"
他合上书卷,望向窗外皇城的方向。夜色中,太液池畔隐约有火光闪烁,想必是新丹房的灯火。
许延年的眸子在黑暗中愈深沉,如同酝酿着风暴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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