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陆放演示时那一个重击,全身的肌肉线条都在挥拍的一瞬间绷紧,接触到球体时发出沉闷地响声,和拳击手套拳拳到肉时带来的感知无比相似。
明明看起来是一件并不血腥暴力的运动,陆放挥拍的身形很好看,握着他的手腕教他发力和站姿的神态也专注又认真。
可他没打几下就总去回想刚才那个演示的动作,陆放和他击球发出来的声音差别很大,一点也不一样。
叶知丛打了一会儿就累,抱着水杯咕咚灌水。
他看着陆放仰头喝水的侧脸,没来由地想起那夜,陆放拿牙齿咬开拳击手套的一幕。
那是他此前从未见到过的、一种带着野性的、归于原始的力量感。
陆放感知到他看过来的视线,侧目睨过去,问他“怎么了?”
叶知丛又咕咚咽下一口水,眼巴巴地抬头,“陆放,你可不可以和教练打一场?”
“累了?”
叶知丛摇头,片刻后,又开口表达:“我想听你挥拍击球的声音,我没有力气,打不出来那个感觉。”
陆放垂眸看着他,低笑了一声,“好。”
他冲着教练招手,随后又问他,“要带比赛性质吗?”
叶知丛眼睛果然又圆了一些,“要!”
一场三盘两胜制度的比赛,共耗时一百一十分钟。
陆放在第一场时手感不佳,再加上很久没有进行竞技对抗,几个失误让教练先拿下一盘。
白人教练很欣喜,说他是运动员退役,还安慰陆放,能和他打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陆放没说什么,随意点头,侧目去捕捉叶知丛的神色。
叶知丛坐得很直,乖乖巧巧并着膝盖在场下看,手里的矿泉水瓶被人捏得有些扁,他没给人加油也没觉得失落,仿佛一个与己无关的看客,只是坐在那里看。
或许他是真的想听球拍重力击打发出来的声音。
他看着陆放调动起全身的肌肉在场上释放能量,总觉得自己的血液也在随之沸腾。
陆放没再看他,注意力放在了比赛本身上。
他的胜负欲未必比任何人少,当第二场扳平比分时,上挑起的眉尾使得平日里那双狭长的眼尾都往上勾了些。
叶知丛将手里的矿泉水瓶递过去。
他仰头看着陆放,看到那双一向冷淡的眸子里,带着他以前从未见到过的东西。
陆放站在他面前,扬起的下颌线上沾着汗液,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斜着向下投射过来的目光,落进叶知丛仰头看过去的眼睛里。
半瓶水很快就被喝完,他收起水瓶,结束了这场无声的对视。
叶知丛却低低笑起来,他去拿了一瓶新的水和一条毛巾回来,仿佛在提前庆祝胜利的到来。
有其他场地的教练和学员听说这边的动静,探头探脑地站在角落里偷偷观望。
被临时抓过来当裁判的那位年轻白人热情地和叶知丛聊天,问他有没有兴趣和他猜一下比分,“你觉得谁会赢?”
他说胜利是属于陆放的。
那裁判却在nonono,他说他相信他的老师,那位是这里最优秀的教练,曾经参加过奥运会的。
可虽然叶知丛半场开香槟,陆放却果然没让他输。
俱乐部里的人为陆放喝彩,陆放接过他手里的矿泉水和毛巾,抬手揉了一把圆脑袋。
“感觉怎么样?”
“很爽。”叶知丛如实道。
陆放压了下有些粗重的喘息,低低笑了两声,“你知道网球击球的感觉最像什么吗?”
叶知丛摇头。
“那是最接近石器时代远古人类用棒子击打野兽头部的感觉,”
陆放偏头看过去,上挑的眼尾和唇角带着绝对胜利者的姿态,“这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快感。”
和拳击运动带来的直观感受不同。
那是藏在血腥之下,从骨髓里透出来的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