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换上,付蓉又给谢谦然搭了一个斜挎的黑色背包。
她点点头,对自己的审美成果很满意。
谢谦然身上自有一种淡然的气质,仿佛即使天塌了也不会多看一眼。这种气质让她极其适合穿衬衫,尤其饱和度低、颜色独特的衬衫,搭配上她“不知己美”的表情,简直有韵味到不像个高中生。
在付蓉的指挥下,谢谦然松松扎了个高马尾。
她看着穿衣镜中陌生的自己,有些不自在地问道:“可以吗?”
付蓉给出的答复是:“这套穿搭归你了,给我焊在你身上。”
中午沈沂水发信息说到了楼下时,付蓉又几乎是飞奔到了窗户边,对谢谦然挥手道:“快去快去,我要看看你家姐姐会不会被你惊艳到!”
谢谦然也有些忐忑,但想要见到沈沂水的期许大过了忐忑,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到了楼底,将要出门时想起什么,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将两边鬓发朝耳后掖了掖。
沈沂水将车停在门口,人则站在车边看着手机。
谢谦然走到她身侧时,她还没抬头。
直到谢谦然喊了一句“沈老师”,她才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来。
谢谦然面上淡定,其实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沈沂水怎么不说话?她在看自己,她会觉得好看吗?
谢谦然的手隐秘地攥着衣角。
片刻后,她听见沈沂水平静道:“新衣服啊,挺好看的,上车吧。”
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停滞了一下,接着便逐步减缓了跳动的频率。
她低着头上了车,所有期待都像被戳破的泡沫,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偏偏沈沂水启动车子后,手机上还发来付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信息。
“怎么样?姐的审美可以吧?这不把你家姐姐迷得五迷三道的?”
谢谦然长舒一口气,一字一句敲道:“沈老师根本没反应。”
付蓉还不信:“不可能啊,她都看呆了,回过神来之后那视线飘忽得,明显到我在楼上都能看出来!”
谢谦然于是侧过头去看沈沂水,后者面色如常,十分自然地开着车,并不分给她一点视线。
只在察觉到她目光时,才淡淡问了一句:“看我干嘛?”
付蓉还在发短信,试图证明自己的正确性。
谢谦然却失落到听不进她的安慰,只轻轻叹了口气,便将手机关上,垂眸靠在车窗上休息。
约莫四小时车程后,两人抵达尧县。
小县城较之大都市,年味要浓得多。
街头巷尾,都有人挑着担子卖烟花爆竹。家家户户,门口也都竖着一架梯子、站着几个人,和面糊、贴春联。
路过石头家门口时,石头正帮家里大人扶梯子,看见谢谦然就想跑过来,被大人喝止了。
谢谦然也忙走过去,拦住石头的同时也帮着扶一扶梯子。
石头吐了吐舌头,显然知道自己做错事,但还是笑着,小声对谢谦然道:“茜茜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呀!”
谢谦然心里微暖,摸了摸石头的脑袋,叮嘱他扶好梯子便离开了。
沈沂水在门口等她,看了全程,好笑道:“这孩子真的人小鬼大。”
谢谦然于是又微微失落起来。
她想到石头夸自己,不过是小孩子的视角、小孩子的眼光,沈沂水的视角则完全不同。或许在沈沂水看来,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孩子,所以哪里来的漂亮不漂亮呢?
回到外婆家时,外婆正在准备年夜饭。
她收到谢谦然与沈沂水要回来的消息,早早便开始备菜了。
见两人进门,更是急匆匆从厨房里跑出来,又是跑到房间里取辣椒酱,又是要搬桌子、放年货到堂屋的。
谢谦然劝了她好一会儿,才把她劝回房间里坐下。
然后沈沂水留在房间里陪老人家说话,谢谦然则去继续准备年夜饭。
年夜饭做好后,要摆上堂屋的大桌子。
尧县的习俗,吃饭之前要先敬祖。于是点上香烛,生人退散,静待片刻。
然后要开门,将大串爆竹摊在门前,燃爆竹送走祖先,才能吃饭。
谢谦然买的爆竹引线较长,点燃之后要等待片刻。
就在等待的这个间隙里,她忽然看见沈沂水从门内走出。
爆竹引线将要燃至末端,谢谦然没来得及思考,快步上前,捂住了沈沂水的耳朵。
下一秒爆竹便点燃了。
谢谦然耳边一阵巨响,她只顾着捂好沈沂水的耳朵,不管自己身体下意识地被吓了一跳。
沈沂水忽然被捂住耳朵,表情先是一片茫然。而后应当是听到响声,反应过来,茫然便散去了。
但紧接着,她便意识到,在被谢谦然捂着耳朵时,肢体接触自不必说——耳边温暖的体温,在冬日的冷风中更加明显——除此之外,她们还会有无可避免的眼神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