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问宗师爷:“叫你准备的事情都做好了?”
“放心吧大人,我们这是特意找了说书先生编的童谣,效果绝对不一般。”
下边闹得不轻,一堆人撕打在一起,大人闹小孩儿叫,看热闹的人已经控制不住,围成了一个圈,给这个加油,给那个打劲儿,又指挥着斗殴的人攻对方下三路,一直闹到了所有人精疲力竭,瘫倒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宗师爷悄悄下楼,给一群小孩儿一把铜板,那群小孩儿兴高采烈地分了,到街上又跑又跳,传唱歌谣。
“田连田,水连水,吞完东山啃北坡,丁零当啷铜钱落,黑轿抬人当萝卜!老树根缠先帝靴,皇帝跺脚不敢折。”
“浑水灌进南诏河,外是孝袍内里藏金。南诏百姓眼睛亮,唾沫星子淹丁锅!”
小孩子有些尖细,清澈透亮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绕着人群边跳边唱,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便有人上来问:“这童谣说的是什么意思?”
也不用等那些小孩解释,那些小孩也解释不了,便有受害人上来哭诉。
“他丁家再多的造化,怎么能
够占有几万亩的土地,闹什么田连田,水连水?全都是占的我们这些苦命人的地啊!”
又有人上来骂:“骗我们是雇人干活,结果把我亲弟弟卖到了黑矿坑里去,矿坑被官府发现了,他们就用火药毁矿,活生生压死了我弟弟!”
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苦,南诏又不是土地多的地方,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卖地?谁又会自卖其身。
尤其是私自采矿的黑矿坑。
“最可恨就是那劳什子帝师,倘若不是他,丁家人都应该挫骨扬灰!你们还敢出来招摇?”
这年头最常见的就是仗势欺人,骗占土地的乡绅,他们又往往有官府撑腰。
乡绅被官府害了,那叫狗咬狗一嘴毛,老百姓们乐得看笑话。可乡绅害人,大家却都感同身受,纷纷叫骂起来,甚至要上去打。
方才平静了的场面又是一场混战,衙门大门轰然洞开,里边的差役轰散了人群,将丁家闹事的人都抓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棺椁。
段之缙从楼上走下回到总督衙门,师爷跟着问他:“大人,可是要审一审?”
“什么有什么好审的,人皇上下旨不就好了?我现在要去南招军营了,这里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段之缙刚要叫人离开,宗师爷又上前拦住:“大人,还有一件事。”
“何事?”
“丁家土地连阡陌,几万亩一时难以售出,这一年佃农的租子按照大人的意思免了,叫他们缴田赋,可是下一年怎么办?”
段之缙沉吟起来,这么多的土地,卖到明年也卖不完。
“倘若有佃农想要买自己耕种的土地,可以按照市价的四分之三售卖。至于剩下的……”
“大人,倒是有几个大家能够在过年前买下这些土地。”
“哪几个?”
“尘州府的徐家,思明府的何家和克平府的孟家。”
段之缙恍然大悟,“丁家的那些姻亲啊……不足为奇。你确定他们是为了自家买?别是买了之后又送回给丁承宗。”
“这不可能。大人有所不知,因丁家的案子重大,这些人家也被当地的知府盯住了,他们倒是识时务,嫁出去的自家女儿管不了,嫁过去的丁家女接二连三地被送去了道观和寺庙。”
出嫁了的妇人,被送去外边的道观和寺庙,也就是还顶着一个夫妻的名头,实际上与休弃无异。
段之缙想了想,这些人家本来就是土地兼并的大户,倘若再吃一遍丁家的土地,势力只会更大,虽说现在“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可佃农到底无产无业,还是难以承担。
摊丁入亩的想法再次涌上心头。
如果能实行摊丁入亩,那夷部分地的事情也变得好商量了起来,土地买卖的事情也简单了。
“呃,以过年为限,年前只卖给佃农和散户,他们吃不下的土地在年后卖给这三家。”
“也好,过年了多少有些余钱,那我这就去办。”
段之缙叫他去,自己出了大门前往南诏军营。
现在门前不复刚才的哄闹,连个人影都没了,只剩下丁老夫人的大棺,她的孝子贤孙都顾不得把老夫人抬走。
出门前看着丁老夫人的大棺,段之缙长叹一口气。
不肖子孙,连累一个老人家搭上命去,倒成了他们发难的借口。
招招手叫来陈山,“问夫人支点儿银两,和丁家人说说,让老夫人和丁大人合葬。多支些,不要弄得太过寒酸了。”
第109章109段之缙来到了南诏军营,向古和……
段之缙来到了南诏军营,向古和苏奋已经开始做准备,将从燧明、兆仁两地招来的土兵偷偷安排到了附近的州县,火炮和一众武器也运到了附近。
而此时水西还没有发现粮食的事情。
三个人围着看地图,苏奋问道:“水西粮食的事情安排地如何了?”
段之缙回说:“全在计划之内,大概这个月底他们就能发现不对。只是如何动手,我还没有思路,猜不到牢洱的反应。”
如果牢洱还想谈,到底要不要再和他谈?倘若他能够进汉地,那么是直接杀了他,还是真要与他再谈?这又是一个问题。
自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牢洱连谈都不谈,直接就地造反。
不过他们这些人没有粮食,即便进了林子也是穷途末路。
段之缙分析了一通,苏奋却说:“你这可小瞧了他们。把他们撵入林子才是放虎归山。没有粮食,只会激起来他们的凶气。而且南诏的林子和咱们北地的树林还不同,现在临近冬天,这里林子里的东西还不少,一时半会儿饿不死。倘若要拖,能拖上三四个月也未可知,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咱们也跟他拖上三四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