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听到部下惊恐的呼喊声,“敌人在我们身后!”
……
战事很顺利,第二天天大亮的时候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朝廷这边的战死的人很少,伤者也不多,段之缙为他们登记了身份,迎着晨光迈进寨子。
里边的百姓惊恐而警惕,沉默地看着陌生的军队进驻进来。
向古和段之缙在议事厅坐定,看着来回布置的士兵,向古问道:“大人现在有什么打算?”
寨子如何处理,驻多少兵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朝廷要防着他们突然反抗。
“粮食不能一次给多,每天两顿按照人头分配,一律吃大锅饭。”
“那投降的士兵……”
向古半句话吞在嗓子里,段之缙明白他的意思。
这里驻扎的土兵不多,现在就剩下了不到一千人,又不是精锐,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土兵,留在本地到底是祸患,可这次带来的士兵也就是两千人,驻扎加管理要留一千人,和土兵总体相当。
把他们全都杀了?
这些土兵的家人都是本寨的百姓,到时候引起激变是必然的。
“把粮食留在寨子外,派五百人带着火铳把守,每日送对应人口的粮食进来分发。五百人驻守寨子,剩余一千人带着人和我们回去。”
不能叫人吃太饱,但还要让人有念想,“我们在这里留十天,把土地丈量好分配下去,不能等到春耕了。”
行动当天就开始,士兵们熬粥分饭,段之缙去查看土地。
连成片的土地上是已经割完了的果子,因为战争突然打响还没来得及收集起来。
段之缙掏了一把土,微微的潮湿,滑腻腻地在手心流过,黑黝黝的,带着土腥气。
这是上等的良田,水西的土地全都肥沃得紧,一茬又一茬的花叫这些土地肥得流油。今年风调雨顺,倘若能够种上粮食,又何至于吃不上饱饭?但偏偏是不能种粮。
连带赶路的日子算上,十七日后段之缙回到了军营,五个地方有三处传来了捷报,再加上段之缙的那一处,总共是四处。
包围线已经成了大半,而对方的士气是随着节节败退越来越低落的,胜利只会加速到来。
但牢洱也不是傻子,极有可能在包围形成之前直接跑路,现在他们面临的问题不再是怎么进入水西大寨,而是要不要放牢洱走。
苏奋的意见是“除贼务尽”,清扫干净才能叫人放心,因而要堵住他们出逃的路线,来一个瓮中捉鳖。
向古担心耗费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段之缙却另有打算,“我的想法是叫他们跑。”
他展开地图,用炭笔在上边划了一条线,“这是唯一的出路,不光要走林子,还要过许多土司的领地。咱们提前放出消息,只要叫牢洱过境,就是反叛朝廷,这些土司定然有顾虑,到时候争斗起来,我们就能渔翁得利,顺势改土归流。”
越往深里走,汉化的程度越低,虽不如水西、乌蒙和乌撒三部有实力,但和平的改土归流基本上不要想了。
但如果牢洱不走,那他就是准备好饿死或是投降了。
苏奋同意了他的计划,安排好士兵,特意留出薄弱之处供牢洱逃跑,又叮嘱将士糊弄着来,不求对方伤亡多少,只求己方没有伤亡。
后方捷报频传,终于在要入十二月的时候,牢洱从段之缙故意留出的漏洞中跑了出去,一路往穹迦高地进发,段之缙和军队紧随其后,“帮助”被侵占的土司讨回公道。
这一路上还不断地收到来信,先是外祖王家的,他们已经获得了商引,淮宁巡抚安排王家和几户大商人为西北战事捐款,王家足足捐了两百万两,换得了一个从二品的虚职,也算是改换了门庭。
之后是郑楒琅京中的来信,肃王拖来拖去,关关放放,终于死在了秋收之前,现在已经开始给誉王论罪,皇帝似乎是想把他的兄弟们赶尽杀绝。
他叮嘱段之缙不要随大流上表叫皇帝友爱手足。
第三封则是锁儿写的一首小诗,“王师赴边程,新犁破瘴旌……”
小儿稚嫩的字铺排在纸上,也不知是谁教他写的诗,倒是很有规矩,韵律什么的都好,最后还写了自己的大名“段诠”,配上一个猫爪印,只是字不太好,还得勤练。
段之缙把所有的信都收好,望着周遭来往不断的人,叹一口气。
但愿吧,但愿能够在明年八月之前摆平一切。
第112章112或快或慢,苏奋带着军队一……
或快或慢,苏奋带着军队一路追击,说是追击,也不过是一路去占便宜,段之缙等着牢洱走后,“劝”土司们改土归流。
当地的土司犹犹豫豫,大多数都认清了情况,少有的几个不认命的土司,在眼见身前身后全是雍朝军队后,也都哀叹一声,交出了世代管理的土地。
每成功一个,段之缙就进寨子驻军,再将土地分配下去争取当地的民心,同时不断往穹迦发函,与他们交涉,不要接收牢洱的残兵。
但一直没有收到穹迦的回函,穹迦的心思还是捉摸不透啊。
水西的余部越走地势越高,环境险恶,已经不再有人居住,段之缙处理完改土归流的事情,快马加鞭追赶军队,终于在临近南诏与穹迦交界的地方追上了苏奋。
周围的地势很高,段之缙喘气都有些难,裹着大棉衣看向前方崎岖的道路,搓搓手弄点儿热乎气,又转头看向苏奋,“还能不能再加快速度了?一定要追上牢洱他们。穹迦一直没有回函,还不知会不会放他们进那边儿的领地。如果放他们进去了,可就再难捉到牢洱。”
苏奋看着连绵不绝的山和泥泞多冰雪的道路,愁道:“快不了,咱们的士兵在林子里倒还好,这样的地势却走不惯。而且这么长时间的行军,士兵也都惫乏,现在士气都有些低落。牢洱他们是逃命,自然不觉得疲惫。”
想了想又问:“他们进了穹迦的地盘,咱们能不能以讨贼的名义跟着进去?”
苏奋说着还有些跃跃欲试,当即被段之缙打消了这个念头,“绝不行!没有对方的允许私自进入领地,无异于开战,而且我们跋山涉水,军队疲惫,穹迦却是以逸待劳,万一真的发生了冲突,对咱们大大的不利。”
真麻烦了,眼看着牢洱即将鱼入大海,得想办法激励将士们的士气加快行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