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龙子凤孙,和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不一样,对着赤砂人的脸也能眼含热泪。”
段之缙盯着他们只觉不对。
纪祁和额尔格都是争权夺利过程中的失败者,不过纪祁的失败有他烂泥扶不上墙的原因,若没有皇帝的支持,他连参与竞争的资格也没有。
就算有皇帝的支持,他也难和誉王、端王抗衡。
额尔格不一样,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货色,若一点好处捞不到怎么会和纪祁如此亲密?连女孩儿都送给了纪祁。
因而提醒道:“邵兄,你们还是要小心些,我怕肃王被额尔格欺瞒,和他说了不该说的东西。”
邵俊铭眉头一皱,“我知晓了。”
肃王拉着额尔格的手,倒有几分情深义重,“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一路小心。”
额尔格反握住他的手,“多谢王爷,额尔格只能祝你心想事成了。”语罢,他抽出手,带着人翻身上马,纪祁也转身上马车,使团回程。
昌裕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比戏文里的还精彩呢,看着纪祁上车忍不住回头怒瞪额尔格,却见一道寒光直冲纪祁飞去。
全身的血都凝住了,昌裕几乎是靠着本能将纪祁扑倒在地,一只利箭钉在马车上,入木三分。
“护驾!快护驾!”
敌在暗,我在明,唐馥一边嘶吼一边把纪祁往马车下塞,段之缙等朝廷官员围绕着马车,又被侍卫们团团围住。
嗖得一声,使团方向又飞一箭,朝着段之缙的方向被唐馥一剑挡住。
一句话没说,唐馥指挥城
门口的守军按照箭矢的方向搜捕,又一只冷箭袭来,这一次是射向赤砂人,正中额尔格肩膀将他射下马来。
唐馥一看,剑一指喊道:“去那个方向!”
赤砂人的马躁动不安,方才袖手旁观的苏赫也带着人搜捕,没过多久就逮到了凶手,她的重弓和没用完的箭矢被扔在地上。
是一个赤砂女人,头发脏成一把枯草,被强压在地上,却仍然挣动着,张口欲咬。
纪祁仍呆在马车下,怕有同党。
苏赫却能从箭矢的间隔中判断出来,这女人是独身来的。
唐馥见苏赫等人已经停止戒备,上前用赤砂话斥问:“你是谁派来的!”
那女子不答,啐了一口被唐馥躲过去。
苏赫抽出刀,“这世界上,除了汗王,每一个赤砂人都有他的主人,每一个赤砂人都有管控。你不说话,我就杀了你,带着你的尸体挨个草场询问,你的亲人都会被我投给狼群。”
两国盟约签订不久,赤砂人闹出了事端,一定要给人家交代。他还有些小心思,此事与他无关,最好能和两个弟弟有关。
女孩儿挣动的动作停下,眼睛里滚滚怒火,转头盯着被搀起来的额尔格,嘶吼道:“二王子,我的主子!你敢不敢跟你阿哥说,我阿姐是怎么死的!她是怎么被雍朝人用弓弦勒死的!”
在场的官员,懂赤砂话的人不多却也不少,唐馥听得明明白白,瞬间想起了肃王从赤砂带回来的女子。
她被勒死了?!
“你还有没有同党?!”唐馥问,女孩儿不说话。
苏赫告诉唐馥,按照射箭的间隔,不会有同党,唐馥这才回去,服侍着纪祁上马车。
昌裕的脸上被箭锋擦出了一道口子,脸上的血淅淅沥沥淌下来,他时刻护着肃王,脸也顾不得擦。
现在拽着唐馥,怒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出城前,你就没清查过城门口?!”
唐馥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长史大人,这个事儿你可不能怪我了。你们勒死了人家阿姐,这才招来了冷箭。”
他也气得很,声音很大,在场的官员听得明明白白,纷纷以眼神相互示意。
马车上的肃王头一回见这样的场面,腿边湿漉漉,更恨昌裕自作主张,招来了今日的祸事。
昌裕听此言浑身瘫软,只能扶着马车强作支撑。
这下全完了……
苏赫问明白了事情经过,更想一刀攮死额尔格,怎么处置这个女孩儿更是问题。
额尔格没有半分愧疚,此时箭矢被拔出来,提着刀怒气冲冲上前,刚要举刀,又被苏赫拦下。
“你惹出来这样的祸事,还敢张牙舞爪?滚回去!”他怒完,又走向雍朝人,“这个女孩儿,你们要怎么样?”
昌裕咬牙切齿,“刺王杀驾,凌迟处死!你们赤砂人也该给我们说法!”
苏赫冷嗤一声,“那你们雍朝人随意杀了赤砂的女人,又该怎么算?”
昌裕大惊:“那女人是你们二王子送给我们王爷的,已经是二王子的奴婢了,怎么能算赤砂人?”
苏赫回看额尔格,额尔格心里恼怒,但是现在受伤,还是不要招惹苏赫,于是上前道:“她是我草场里的奴隶,册中写着她的名字,何时送给了你们?只是叫她暂且伺候你们王爷。”
“你!”昌裕还要再说,肃王自觉丢脸丢够了,厉声道:“够了!你们赤砂人自己处理吧!现在立刻回城!”
这里边身份最尊贵的就是他,刘玳廷叫风吹得头疼,躺在床上休息,自然肃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因而明明应当再和赤砂人拉扯一番,只能随驾回去。
停车的地方一摊水迹,众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不愿意再管了,原来是要回去换裤子。
段之缙跟邵俊铭这样品级低的官员远远坠在马车后边,邵俊铭瞪着前头的马车,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