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人证和物证?”
“部堂把下官想得太坏了,若没有人证物证下官也不敢那样用刑啊!凶器是在他家猪圈里找到的,他的邻居出来作证,说是听到了小两口打骂的声音。本来这案子是不用处决的,但他母亲因为儿子杀儿媳上吊死了,这才问成了死罪。”
段之缙了悟,原来除了杀妻,还有不孝的罪名在,不过这凶器和所谓的人证这样不充分,如何能上刑?
“你怎知那凶器是他埋的,邻居说的是真话?”
县令笑答:“这人是个屠户,凶器又是杀猪刀,仵作验尸后说死者为一击毙命,这一刀正正好好捅在了心脏上。大人有所不知,那杀猪刀又大又厚,他媳妇又瘦又小,一刀下去肋骨裂了两根,别说是女子了,就是一般力气小的男子都做不到。”
“且因着他家养猪多气味太大,声音太吵,所以住的地方较偏,只东边有一户邻居在,还是一个鳏夫带着独子,那鳏夫瘦得像豆芽菜,能一刀捅死谁?”
“万一是在他处杀了又搬回他家中陷害于他的呢?”
“一具人尸搬来搬去,哪能不发现呢?”
说得有道理,段之缙沉思起来,如果是这样的案情就算今年秋审也得问斩。
只是奇怪了,他都敢杀人怎么又愿意受这么大的苦不招供?
县令也看出来了他是以为自己搞了些冤案出来,搞不好以为自己配合着劣绅土豪宰白鸭了!可自己这点儿操守还是有的,宰白鸭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他可干不出来。
县令主动开口道:“大人若是有什么疑问大可再审此案,虽说当时知府大人催得急下官办案也有些粗糙,可除了人犯之外,谁也找不出第二个能犯案的人。”
段之缙也知晓当今办案的难处,朝廷要求命案必破,下边的官员审案子便只能找最有可能的凶手,只要是可能性最大又不能翻案,那这就是板上钉钉的真凶了,至于真真假假谁又在乎呢?
能做到这一点,这世上又没有那么多的疑难案件,自然能算得上是清官能臣,可以接受褒奖。
段之缙回道:“这个案子先放一放,先审手头的案子。”他转头往外一瞅,天边擦亮光,于是叮嘱道:“记得给本督找人,本督先回去歇歇,你该办的事儿办起来,一个时辰后我去牢里审案。”
县令把段之缙送出去,黑着脸叫差役找个能给稻子授粉的老农来,又去牢里边布置。
牢里这四个人被吊了半个晚上,现在可老实多了,再没有那副“英勇就义”的嘴脸,县令问两句都颤抖着嘴唇,刚要说话又憋了回去。
这畜牲!
县令本就睡眠不足烦躁得很,若今日无事该好好睡一觉才对,若是全天守在这里非得昏厥过去,厉声喝道:“给他们的凳子撤了!”
青年壮小伙,一百四、五十斤的体格,看着都不是家里太穷的样子,要是撤了凳子全身的重量就全压在两根腕子上了。
就在牢头上去撤凳子的时候段之缙打着哈欠来了,“不是说了不让用刑吗?你瞧瞧你又沉不住气。”
县令赶紧把他请到主位上,自己侍立在一边,汇报道:“方才下官问了几次,仍然是一句话不说,但看样子像是松动了些。”
第128章128段之缙扫他们四个一眼,张……
段之缙扫他们四个一眼,张口问道:“你们姓甚名谁?这总能说了吧?”
四个人低头不语,但总不能没个称呼,段之缙随口说道:“既然不说,就是无名无姓无爹无娘,那就叫本督给你们取个名字吧!”
“若跟着我姓,我自然是不愿意的。这样吧,从百家姓里给你们选四个做姓,你们就算是天生地养的。从左到右,就叫做赵某甲、钱某乙、孙某丙、李某丁如何?”
俗话说得好,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更何况姓名乃父母所赐,姓什么比天都重要,段之缙三言两语给他们改换了名称,言语之间没一句好话,便有人忍不住开了口,而后其他人纷纷说了姓名,原来是叫刘一峰,刘二川、陈穗和陈麦。
多稀奇啊,两两成双,还都是对应起来的,就算不是兄弟也该是亲戚。
尤其是那个“刘”字,叫段之缙瞬间警醒起来,问道:“你们为何要刺杀本督,咱们应当没见过吧?是不是刘双喜派你们来的?”
这四
个人又不说话,县令着急道:“部堂,容下官说一句话,直接把他们的凳子撤了再照下官的法子来,不出一个时辰定然能撬开他们的口!”
段之缙瞪他一眼:“老是喜欢弄那些血肉模糊的景象来,你有什么怪癖?”
县令在心中连叫两声“彪子”,憋气暗骂:“丧门玩意儿,你自己审去吧!”
段之缙吩咐人给他们灌水,而后一人一间牢房分开关押,所有人挤进了刘一峰的牢房,段之缙还命人叫来了画师拿来了笔墨,搬来了桌子板凳,要画师大展身手。
刘一峰仍是吊在凳子上,牢头时不时喂水,不喝也得喝,他这时便感到不太妙了,眼见着肚子越来越胀,而面前是这么多的人,禁不住开口恳求道:“老爷,小的想撒尿。”
就是真的坐监,牢房里还有个恭桶呢,更何况这是大庭广众之下。
段之缙微微一笑,“没不叫你尿啊,请自便。哦,是不是不方便脱裤子?本督叫人给你脱。”
转头又吩咐画师:“画仔细些,尤其是脸部,要一眼能认出来是谁。这画要分给各村各庄,教导大家不要随地尿尿,举止符合礼法。”
县令在旁边看着无话可说,又在心里谩骂:“还好意思说别人有怪癖,我看你是有病!不正常!”
刘一峰夹着腿,脸憋成猪肝色,而后忽得一白,画师的脸倒是一瞬间红了。
都出来了自然也就无所谓,刘一峰调整好心态怒瞪段之缙,但见后者旁若无味地呷了一口茶,悠悠道:“省着点儿尿吧,你这三天的水,本督准备叫你一上午喝完呢……等会儿给你拿个小碗来,你对准了尿。”
县令在旁边听着反胃呕了一下,倒把段之缙吓一跳,刘一峰这回儿是真怕了,又听那当官的说:“嘴这么硬图个什么?本督是慈善人,现在给你上的文把式,可本督又呆不了多长时间,几日后启程就是县令给你们上武把式了。到时候可不用砂纸给你磨指头……”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带着些不怀好意睨了一眼刘一峰的腿间,“把你□□磨磨,二两磨到一两重,以后在山上逃跑还迅捷。”
县令瞠目结舌,附耳过去为难道:“部堂,这宫刑有违天和,已经不叫用了……”
“朝廷还不叫刑讯呢,我看你也没少用。”
县令翻白眼,可见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刘一峰仍然不张嘴,便有些泄气,看来不动刑是万万不可了。
谁知就在此时,段之缙写了一张供词出来,给刘一峰戳上了手印,带着他们呼啦啦去了刘二川的牢房里。
他把东西往刘二川面前一摆,“你兄弟的手印,认不认得?本督承诺只要说实话就能减免罪行,他已经张口招了。”
刘二川多少认得几个字,最起码看到上边的“刘双喜”三个字还是认得的,一瞬间哭骂了起来,“我的媳妇孩子啊!你就算不管弟弟的死活,总得管自己的妻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