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群这筷子打也不是,不打——
他将筷子在碟子里剁了剁,清了清嗓子。
裴成远兀自夹了个鸭腿啃,也不再看他们。
“那个,”侯爷酝酿了一会,“这事明日怕是全大桓都得传开,所以思来想去,我们觉得还是要与你说的。不过之瑶,一切没有定论,你切莫激动,无论如何,侯府都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严之瑶听不明白了,她停下了筷子:“侯爷,直言无妨。”
其实打心底来说,她并非叫不出一声义父,侯府待她如亲生,人非草木,哪会无情。
只是有少爷在府里,她到底顾忌。
好在侯爷与蒋氏从不计较。
闻言,裴群也放了筷子,片刻才道:“那南戎自从去岁兵败臣服我大桓后,内里恶斗了一场,不久前刚刚换了新王。这新王荼兀那是个狠人,手刃胞兄后还顺带一把火焚了,灰都扬了江。如今又上呈我大桓,说是他胞兄主战他主和,愿与大桓结亲,修百年之好。”
听到这里,严之瑶并没觉不妥,虽然听见南戎这个名字仍是不适,却到底压下。
只是,本能提醒她,这不是重点。
果然,侯爷说着,突然就气愤地捏拳沉声:“这天杀的荼兀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竟说,说是为表修好的诚意与决心,不日将派使臣进京,要倾南戎之宝向大桓求娶安平县主!”
“……”
静默中,蒋氏一拍桌子:“这不是糟不要脸么!脑壳子里包的豆腐渣吧?”
裴成远悠悠看了亲娘一眼。
这可是骂得比他和他爹难听多了。
接着,他重又看回某人身上。
从刚刚父亲落下最后一个字起,那面上便已没了血色。
严之瑶不是傻子,她不是听不出来其中深意。
这件事情何其荒谬,她是严家女,严家军戍守岑州城,与南戎交战无数,哪怕是没有那一战,严家也必与南戎势不两立。
如今,她父兄皆死于南戎之手,而南戎的王,竟要娶她!
可这件事情并不是最重要的——
若人人皆知不可能,人人都当无稽之谈,人人都嗤之以鼻,那今日,侯爷便没有必要说。
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
他能定人荣辱,亦能定人生死。
只要他不摇头,这件事,就不是必不可能。
“……陛下,同意?”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觉一片寒凉。
宁可不嫁
裴群没有立刻回答,他注视着面前的少女,面上泛起不忍。
不仅是她,蒋氏亦是如此。
严之瑶低头。
“之瑶,你莫要难过,陛下只是允许了他们的使臣进京觐见,并未直接应允婚事。既是求娶,便不是所求即应。”裴群道,“使臣入京尚有半月之时,原本我与你义母并未打算叫你伤神,只是如今看来,有些事情还是早日定下为好。”